船上所有人都听见了这种噪音,三层空间的走廊里有脚步声纷沓响起,奥兰多抵达二楼的时候,刚好撞见从卧室里飞奔出来的秦珊,她里面衬着睡衣,外头还套着那件软体虫一样的羽绒服。大黑狗睡眼惺忪地跟在她脚跟后头,嘴张得像簸箕,边吐舌头边打哈欠。
三个人一起下楼,与大厅里面的船员们会聚,大家都习惯性地随身携带武器。
可怕的敲打声再一次静止,整艘船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就只有活人的呼吸。
奥兰多扫视四下攒头的人头,点出两名高大威猛的船员,抬眸往楼梯最上方看了眼,冷静地下命令:“肯特,希瑞斯,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监控室,剩下的人决不可以随便离开大厅,如果你们这里有突发状况,就用枪声通知我。”
“我想跟你一起去。”秦珊没来由地感觉到害怕,她不想奥兰多离自己太远。
奥兰多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来当拖油瓶?”
秦珊咯蹦咯蹦咬指甲:“随便当什么都行,反正我一离开你就害怕,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奥兰多注意到女孩紧张兮兮的神色和动作,“好吧,你和沃夫一起来,”视线来到大狗身上:“看好她。”
“没问题。”大黑狼一秒钟龇出满嘴尖锐的利牙,示威。
奥兰多将手中的黑枪抛给秦珊:“你的防身武器。”
“嗯!知道了!”秦珊用两只手稳稳接住,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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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停在了最高处的监察室门口。
此间通行无阻,走廊里也无比安静,和往常入夜后的情形并无差别,好像刚刚那个疯狂的暴动之音皆是幻觉。
大块头肯特走在最前边,他一边往门侧的指纹鉴定仪口盖章般按下大拇指,一边抬高冲锋枪到肩膀的位置。
嘀嗒。
白色的金属门板脱离高度电子锁的禁锢,洞开出一道缝隙。
奥兰多上前一步,和肯特并驾齐驱,一脚踹开了监控室的大门。
凛冽的寒风打在每个人脸上,发丝因为强大的气流不由往后翻动。
房间里空无一人,本来应该坐在计算机显示器后方转椅上的侦查员,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过几秒钟,这股寒冷气流的来源很快被找到,它就在控室里的天花板上,那里不知被谁破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坚硬的钢板向内翻卷,夜风就从破口里灌进来,比冰冻还要刺骨的凉。
而同样是钢材制造的光洁地面,已经被相同的力量给砸得微微下凹,隐约能显出是一个人形,塌陷的人形处有点点滴滴的斑驳血水,它们被融汇在一起,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一直延伸到后方的卫生间,非常可怖。
凶多吉少,秦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手捏紧枪,一手揪着奥兰多的后背衣料,从那一点温热里寻求安全感,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卫生间。
血腥味愈发浓重,还夹杂着不明的异臭。
在到达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秦珊能察觉到身前的男人突然定停在原地,打头的肯特和希瑞斯也是。
像是同时看见了什么无法再让他们往前跨越的画面一样。
头顶的冷风不停地往这间小房子里涌动,秦珊牙齿止不住地打颤,但她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慢吞吞从奥兰多宽阔的后背探出半个头,好让她的视野也能拥有身前人所看见的场景……
秦珊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内冷透。
一具可怖的男性尸体被架在白色抽水马桶上方,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东西称作男性尸体,因为他的身体和半边头颅已经呈骷髅状,残余的血肉绞在骨架上,混合着黏液里模糊成一片,恶心至极。几缕鲜血从他额头蜿蜒而下,流淌过半残缺的下巴,滴落到地面,啪嗒,啪嗒作响。而他另一半还完好无损的脸颊上,眼珠子已经不知去向,正用黑洞洞的、鲜血淋漓的眼眶,惊恐地盯着所有人。
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