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动物都比较天真好骗。
大黑狗这会正蹦来蹦去,叼着一个黄色铃铛和羊绒雪花片,让胖达挂在圣诞树上。
奥兰多一如往年,非常闲逸地坐在壁炉前喝茶,看自己的下属们忙碌来去,筹备着节日。
眼前的场景,跟去年此刻比起来,并无区别。
可是,就是少了点什么。
去年这会他还没认识秦珊,什么都好好的;今年这会他失去了她,连节日都过得索然无味。他有点相信之前在推特上看到的那句话了,“你们太低估东方人的实力了,他们那里的女人,几千年来都在传承着一种媚术,能让男人乱举烽火只为博一笑”。
他觉得他极有可能,被暗中下过一种蛊,中国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做什么事都觉得空落落的。
总觉得女孩还顶着一张dork face跟在自己身后,但实际上,回过头,什么都没有。
他本来就不喜欢圣诞节,很幼稚,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一群无聊人士还在超级满足地脑补。
秦珊肯定是无聊人士之一。
一定会信誓旦旦地呼唤着圣诞老人,并且黏着他要礼物,如果自己随便塞给她一点小东西,她会欢呼雀跃半天,一边赞美“奥兰多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年轻的圣诞老人”。
她还会做很多适合圣诞的餐品,火腿,烤鸡,沙拉,鲱鱼……
奥兰多曾经以为,时间会是最伟大的治愈者,医人于无形。
但放在这里根本行不通,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在想念,只有更想念,没有能忘记,没有能淡却。
这种摸不到实在感的日子,像是没有尽头。
****
秦珊在顾和光家里暂时定居了下来,他拥有一间三室一厅一厨的小房子,墙纸都是温柔的奶糖白,家具是森系的原木,就跟他的人一样。
来他家的路上,他带秦珊去百货商场采购,她主动要求推购物车,每次往购物车里塞自己想要的物品的时候。小姑娘都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在征询到同意的眼神后,她才会大喇喇放进去。
顾和光注意到,她挑选了不少自己动手制作的圣诞装饰品,小女孩好像都特别喜欢这个。每从一个地方出来,秦珊总忘记戴手套,就让那俩货挂脖子上。自己脸却冻得红通通的,好脾气的医生只好停车在路边,买了一杯热可可给她捂手,取暖。
重新发动车子之前,握着方向盘的黑发青年侧眸瞥了一眼副驾,他的小病人正咬着吸管,安静地注视着车前窗的风景。
眼神有点落寞。
顾和光在每以个失去情感记忆的病患身上,都会见到类似神情,所以也不奇怪。
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会紧紧带着帽子,上车也不肯拿下,因为自己怪异的头型。但是一个小时后,她就非常豪气地把板寸头露出来了,还自我宽慰说“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还是挺带感的”,紧接着还来吐槽他,说他头发比她长,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这样,太娘了。
顾和光也极其温和地接受她的吐槽。
这会再看看她,这孩子虽然还顶着男生气的刺猬头,五官却非常柔润少女,眼睛清亮,像含着一汪无忧泉。
年轻的医生失笑,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近似于父亲在养女儿;或者说,像是一位兄长,在照顾一个年纪尚幼的妹妹。
医院在圣诞前都会休大假,所以顾和光空出了许多时间。
一来他家后,黑发青年就陪着秦珊一起收拾卧室,整整一下午。她很喜欢亲自动手做这些,几乎都没要顾和光怎么帮忙,自己忙颠颠地跑来跑去,认真挑选好小彩灯,铃铛,蝴蝶结,翠绿的云杉枝圈,挂在自认为合适的地方。
大病初愈,秦珊忙一会就犯累,连续的喘息也会带来口干。
顾和光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他在两只玻璃杯里来回交替倒着那半杯开水,为了尽可能地快一些让她喝到,但又担心烫到她。
这样来回凉上一会,他摸了摸杯壁,确定温度适中,回过头,打算会客厅。
他发现女孩子已经走到了厨房间门口,只从拉门口探进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偷看他做什么。
他问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流理台上一个小装饰。顾和光循着看过去,是隔壁阿托纳太太送给他的姜饼屋,北欧人过圣诞,经常会做这个。
十字军东征时期,“姜“是一种昂贵的进口香料,因此只舍得用在像是圣诞节、复活节这样的重要节庆。把姜加入蛋糕、饼干中以增加风味,拥有驱寒的功效。久而久之,姜饼就成了与圣诞节关联的点心。
姜饼,姜饼屋,姜饼可以拿来吃,小屋则放在圣诞树下,用以装饰。
“想要这个?”顾和光问她,小孩子都喜欢好看香甜的食物。
对方却快速摇摇头:“才不要,这个姜饼屋看起来这么挫,”她黑色的瞳孔变得亮晶晶的:“不瞒你说,我能做出比这个还好看一百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