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漓一连几日探查连府,终在这一日发现了连敬荛未在苍漓军中安插眼线的原因。
原来,连敬荛的如意算盘是打在前太子叶牧云遗孤身上。他派人四处寻找当年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显然不仅能让他加官进爵,若是以后时机成熟,连敬荛亦盘算将这个孩子推上皇位,届时他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凌驾于众臣之上。
探明一切后,陌漓正要飞身离开,忽然想起那个瘦弱的女子,不知不觉间脚步朝她的院子走去。
他已经知道那女子叫连汐,是连敬荛原配夫人所生。
还未到院子,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咒骂声,陌漓悄无声息地隐身树上。
连渝睇了眼身边丫鬟兰笤,兰笤赶忙将织锦扔到连汐手上。
连渝扬着下颌,睨着连汐,命令道:“半个月内,把《福寿春山图》绣好。”
下个月太后将要回京,她打算献给太后,以此讨其欢心。
见连汐不说话,兰笤扯着嗓子喊了声:“小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连汐瑟缩了下,咬了咬唇角,轻声同连渝商量:“我院子没有炭火,冬日太冷,手会冻僵,半个月内恐怕绣不出来,可以给我一些炭火吗?”
连渝呵笑一声,平时刻意娇柔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我……”连汐看着连渝渐渐眯起的眼睛,害怕地止住了口。
“我什么我,小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敢提要求。”兰笤一巴掌打在连汐的脸上,白皙的小脸上立时通红一片。
连渝看着连汐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眸中闪过一丝嫉妒,挑起眼尾,鄙夷道:“还真是个贱骨头,非要挨了打才能学乖。”
说完,抬手用帕子掩了掩鼻尖,极其嫌恶地扫了一眼破败不堪的院子,一刻都不想多待。
连渝他们离开后,“吧嗒”一滴泪,坠在织锦上,打湿了锦面。
连汐拖着脚镣,费力地走回屋子,刚一坐下,却听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脸划破了,这个药膏给你。”
连汐吓了一跳,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人。
竟然是那日的黑衣男子,只不过今日他没有蒙面巾。
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你?”连汐张了张嘴,想问的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
陌漓信步走到连汐身边,将外伤药膏放在桌子上,环视一圈,发现屋子里连个镜子都没有,皱了皱眉,问:“你自己能上药吗?”
连汐点点头,又像是怕他不信,拿过药膏,用食指沾了一点,往脸上抹。
“往左边一点,再往右一点……”陌漓指挥了半天,连汐也没抹对地方。
陌漓干脆大手一抬,握着连汐细白的指尖,将药膏涂在她脸上。
连汐脸色一红,手上传来的暖意,让她心跳加快,垂下眼睛,嗫声道:“谢谢你。”
“嗯,我走了。”陌漓看着明明同泱泱一样大,却要比泱泱瘦小很多的连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走到门边时,陌漓转头对连汐道:“对了,那个炭火我一会儿给你送些过来。”
连汐倏尔抬头,微微一怔,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色,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来连家,是要寻什么东西的吗?”
陌漓蹙眉想了想:“算是吧。”
“对不起,我十年没出过这个院子了,所以帮不上你。”水雾迷蒙的眼睛,漾着感激,蓄满歉意,无措地绞着衣角。
“没事,我已找到了。”陌漓笑了笑。
俊秀爽朗的笑容,暗淡了日光,明媚了光阴。
“那就好。”连汐露出久违的笑靥。
陌漓眸色一亮,望着那似月光般柔美恬淡的笑,竟然感觉心跳漏了几拍。背过脸,对连汐挥了挥手,飞身离开。
小院再次陷入了死一般寂静,连汐恍惚地愣在原地,心中既高兴又失落,如果他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是不是他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
夜色融融,皎月当空。
陌鸢躺在砚憬琛身侧,枕在他臂弯,忽然抬头看向他,好奇地问:“明日冬猎,砚相会下场参加吗?”
“不会。”砚憬琛绕着陌鸢细软的头发。
“为什么呀?你是不行吗?”陌鸢从砚憬琛怀里爬起来,支着小脑袋,撑在他身侧,低头望着他。
砚憬琛攒眉看着眸色清润的小人儿,咀嚼着“你是不行吗”几个字……
稀薄的唇角慢慢翘起,双手抓住陌鸢的小臂,一阵天旋地旋,压在了陌鸢身上。
微凉的指尖点着水嫩的唇,似是挑逗,似是把玩,慢慢摩挲,温柔至极,深如寒潭的眸子却阴沉一片,蔓开摄人的威胁。
“郡主,知不知道,‘你不行吗’是男人最忌讳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