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陆临言辞中都不肯放过她,桑梨越发害怕,抓着谢拂池的袖子哀哀恳求道:“小池,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鲛公主看起来这么可怜,谢拂池替她拢一下衣襟,指尖一点青光没入小公主白皙的颈项:“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玄衣少年几不可察地蹙下眉尖,那种纯粹而漠然的杀意一直旋绕在殿中。
桑梨忽地想起天界的传闻,谢拂池自甘堕落与魔为伍,那这个少年就是——
她腿脚发软,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东灵山明明不大,她却感觉很大很大,直到她踉跄一下,撞在湖石上。
她四顾茫然,脑海中只有那冰刃抵住眼珠的场景。她曾经也是鲛族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也是风风光光嫁入的东灵山,哥哥宠溺,夫君纵容。
可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哥哥战死,她的夫君……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妹妹,甚至前些日子因为谢拂池出手伤她。
可是更恨的是,仇人近在咫尺,她却只想着退缩,这样软弱又无能的自己。
她不禁想,如果是谢拂池会怎么做?
“怎么如此惊慌?”
一片祥光落在眼前,强大而耀眼。桑梨抬起头,发现是那位无比强大的辰南上神。
他正温和又和蔼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无声地安慰着她。
他是来看望姬荀的吧?若是让他知道谢拂池在东灵山,必定不会放过,说不定会杀死她。
可谢拂池明知自己对她有恨,会招致祸端,却还是放过了自己。
桑梨嗫嚅着唇,神魂似乎一下子飞到很远的地方去,隐晦又恶毒的念头一下子充斥着脑海。
“我……”
正在此时,一只雀扑棱着翅膀落在树枝上,发出短促尖锐的鸣叫。
*
桓宁凤君冷眼看着一片片碎肉被挑出来,敷上药,绑上绷带。医官冷汗涔涔,而凤君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这些痛,怎么比得上失去桑言?想到那个拄剑始终不肯倒下的白衣男子,凤君满心绝望,攥紧的手险些让伤口再度崩裂。
“咳咳……凤君。”
神岐殿门前一个衣着简单的小仙娥被波及到,当即咳嗽起来。而凤君一看,场内竟只有这小仙娥还颤颤巍巍地扶门站着。
她又多看两眼,这才发觉这哪里是什么小仙娥,而是天妃映昙。
两个人谈不上什么交情,映昙更是因为扶昀跟她暗暗较过劲。桓宁冷冷道:“你不侍奉天君,来这里做什么?”
映昙慢慢走进来,垂眉敛目,毫无昔日张狂模样,“我想请凤君救救天君。”
桓宁双目如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是病了,他虽在你们眼中无能,却也不是**凡躯,他是被辰南所伤……”
短短几句话,映昙天妃说的无比艰涩,好似喉咙里哽了一团棉花。
“辰南?”桓宁眉目一沉,“即使你是天妃,也不该如此妄议尊神!”
“妄议?”
天妃喘息未匀,猛然抓住胸口的衣襟,朝地上吐出一口乌黑的血,身体亦软绵绵地倒下去。
桓宁下意识扶了一把,搭在天妃颈项上一探,竟觉几股内劲以她的身躯为战场,相互撕扯纠缠,这种痛苦不亚于粉身碎骨
桓宁也不禁骇然,“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天妃满头汗水,气息奄奄:“我自己……若非如此,辰南不会放我来这里……”
此言一出,桓宁紧紧盯着她。
天妃拽住她的袖子,指节惨白颤抖,“凤君……救救他……”
话音刚落,天妃终是支撑不住地昏过去。
天妃晕厥,桓宁面色阴晴不定。
辰南,为什么都说是辰南?
她素来算不上冷静,但此刻却不由得她不细想,天妃如此折磨自己只为给她传递消息,只能说明扶昀的确身不由己。
沉默良久,凤君骤然起身,须臾到了九重宫外,求见天君。
然而给她的回复只有八个字:“天君抱恙,概不见客。”
桓宁仔细看那传话的天官,陌生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绝不是在九重天。
她缓缓道:“真的不见?”
天官道:“正是。”
凤君不再坚持,留下一句改日再来,便转身而去。天官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只是笑意尚未达眼底,一支火灵箭倏忽飞来。
天官下意识祭出结界抵抗,然而这凭空出现的锋锐瞬息破裂结界,余势不减,将他穿膛而过!
“神主殿的狗,也敢在我眼底下狂吠!”
凤君去而复返,身后更是浩浩凤部战将,九重天宫的侍卫也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时场内登时分为两队人马,泾渭分明,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