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吃药。
闻昼却并不管她,一个堕落到需要药物才能维持生存的仙人,在他心里不配为仙。他径直走到了门口,“你就好好品尝一下没有镇心丹的滋味——”
尾音被一片冰雪结成的枫叶截断。
屋外月色凛然,枫林染霜,有一片正停在闻昼的咽喉上。
闻昼笑起来,抬眼看向月下的白衣神君,“这是做什么?我们……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时嬴低声道:“药拿出来。”
闻昼奇道:“你可知这是——”
“我知道。”时嬴打断了他,走至他身旁拈下那片悬浮的,锋利的叶,语气不容置喙,“给我。”
闻昼不说话了,拿出了一盒被他分好的镇心丹。
时嬴接过药,快步进了屋,只见被子里伏了个极薄的人影,好像剪纸一样。
他过去时,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轻微地,细密地颤栗着,好像在害怕什么,他捉住被子一角,她就颤抖地幅度也更大了一点,好像任何动作都能让她受惊一样。
他只好隔着锦被,握住了她削瘦的肩,“谢……谢拂池。”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谈不上多温柔,他原本也不是很温柔的人。可是很轻,好像吹过暮春落花的风。
被子里的人听到了,他感觉出她在慢慢克制自己的声音,她低低地回应,“啊,是你。”
他终于能卷起了被子,籍着稀薄的月色,看清她漆黑的眼与嘴角露出的笑,她说:“帝君你也在啊,好巧。”
她好像并没有什么事,除了有些惨白的脸色,也许那只是因为月光。她甚至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眼角困的泛起了泪花。
或许她根本没有那么依赖镇心丹,又或许,她真的没有一直服用这种药。
他忽然察觉出了自己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失态,毕竟他与闻昼几千年的交情,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而惹的他不开心。
他将那盒丹药放在她枕边,“你的东西。”
谢拂池没有立即去抓,只是有点疲倦地低下了头,“嗯,多谢。”
时嬴又看了她一眼,她亦清明地看着他。
他几不可查地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带着他自己都不大清晰的松快,“小皇帝我会去救,你早些离开。”
谢拂池的脸已经重新埋入了被子里,声音也闷闷地,“好。”
她总是会有很多让时嬴意想不到的行为,不过她今天看起来格外的柔顺,没有鬼话连篇,也没有说一些很有距离的话。
时嬴站起来,意识到她已经困了,自己实在不合适再待下去了。于是他走向门口,将踏出去。
忽地一声清脆,“咚!”
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寂静夜色里,格外清晰。
他回头,发觉那是是她急切地想去拿药,却在慌乱中将药盒拂落在地的声音。
他折回来握住那只不断去勾取药盒的手腕,紧盯住她的眼睛。
她额上已冷汗涔涔,连背后的衣料都湿了一片,手在细密地颤抖,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
她笑起来,十分勉强地压住喉咙间溢出来的喘息,“你怎么……”
她说到一半止住了话,紧紧抿着嘴,好像一张口,就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样。
唇边忽地一凉,是时嬴捡了盒子里一颗药,抵在她唇边。
谢拂池摇了摇头,她要是当着他的面吃了,就再也抵赖不了吃禁药的罪责了。
“张开。”
他皱了眉,语气带了些严厉。
谢拂池还想挣扎,两根沁凉的手指竟直接捏住了她的脸颊,拇指抵住她柔软的唇,微微用力,她便毫无抵抗地张开了嘴。
时嬴……竟也会有这样毫不客气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