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池被吵的脑壳痛,揉了揉额头,又懒洋洋地伏在桌上落下个子,目光却落在桌子上一串青葡萄上。
这个季节的葡萄还有些酸涩,但晶莹剔透,用来装点门面却是不错。
“今日先下到这。”
对面的人忽而开口,谢拂池从善如流地放下棋子,一脸无辜地将白衣神君望着,好像要来与他下棋的不是自己,“怎么?你嫌我棋艺不好?”
她低头看看,“我觉得还不赖,还能下到第一百目。”
她的棋艺与其说不好,不如说根本就不会下棋,纵时嬴已经百般退让,才十分勉强地下到现在。
他见谢拂池低头把玩着青翠的葡萄,午后的光从窗外渗了些许进来,衬的她指尖明透,她似乎是很专心地在打发时间,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却时常掠过自己面上,不由低声道:“你不是为了下棋。”
也不是为了我。
谢拂池被他戳穿,心虚地咳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我想知道你可有想好第一件事?”
“很着急?”
她点头,却见时嬴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道:“你可会修琴?”
“普通的我未必会。”
“伏羲琴,但已毁在了千年之前。”
伏羲琴这种大名鼎鼎的神器,谢拂池自然听过,只是听时嬴这般说,怕是损毁的不止一星半点。又联想到他连个合手的兵刃都没有,遂疑惑道:“这是你的武器?”
“是我父君的神器。”
谈到先代帝君,他的语气轻缓了许多,显然是对父君尊重异常。谢拂池也跟着放轻了声音,“我需要看看,才知道能不能修好。”
时嬴微微颔首。
谢拂池亦郑重执起一子,“既已许下第一件事,那我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也终于能专心下棋了,请。”
“……”
外头小皇帝还浸在水里,晏画央着闻昼去救,央了两回,闻昼依然我行我素。
她遂提起裙子,自己跳进了江里。
闻昼愣住,耳畔只听见十分清晰的落水声。
牡丹花正侍奉他喝酒,见状也诧异伸头看了一眼,“君上,这……”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闪,妖君已经没了踪影,片刻后,妖君又落在了甲板上,一身玄色衣裳湿漉漉地勾勒出妖君矫健的身材,他正一手抱着晏画,一手提着小皇帝。
他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皇帝扔在地上,又将还清醒的晏画丢在自己坐的软椅上,目光分外嫌弃地在二人身上逡巡。
半晌,妖君冷哼一声,“真是废物。”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厅堂里走去,恰逢谢拂池落子,余光瞥了一眼,心中那点无名怒火忍化作真情实感脱口而出,“你的棋也太烂了。”
正在绞尽脑汁的谢拂池闻言大怒,“胡说!我明明快下满了。”
棋盘上确实铺满了棋子,但谢拂池所执的黑子大半都陷入囹圄,看不到任何希望,一般人早早已经投降,但谢拂池觉着还好,只是些许逆风。
闻昼满含同情地看了时嬴一眼,他竟还能不动声色地同她继续。
于是妖君拍拍谢拂池的肩膀,赞道:“挺好的,望你以后日日同他这么下棋。”
谢拂池得了夸奖,得意起来,伸手一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教时嬴与闻昼都不忍直视地移开眼。
这是何等刁钻的位置,简直堪称惊天地泣鬼神,毫不留情地将棋局推到一个绝无回转的余地。
而她满意至极,“第一百二十七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