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Payu 营地远远地就能看到远处的道路和山峰从之前的黄色变为一片漆黑,就连一路奔腾的浊流也被那片漆黑吞没殆尽。
不用穆萨回答我也知道,那里是 K2 的门户——巴尔托洛冰川——全世界垂直落差第二大、除南北两极外面积第三大的冰川。
“兄弟,跟紧我,千万别离开这条小路,那会非常非常非常危险!”
18 岁的帮厨曼祖盯着庄臣的眼睛,一字一顿,一连用了三个 very ,活像个老酋长在向晚辈强调部落禁忌一样。和稚气未脱的脸及不相称的语气让庄臣有点想笑,但知道他是对的。
所谓冰川并不如想象一般晶莹剔透,相反,常年的温差和地质变化,让冰川表层布满了大量的碎石。这片看似和普通河滩无异的碎石滩却危机四伏,永远无法预知在浅浅的碎石底下等着你的是千年的玄冰还是万丈的深渊。在此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历年来背夫和登山者踩出的那条并不清晰的小径,然而这也只是相对安全而已。
没有向导的带领,纵横的小径可能把你带去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冰川的流动也意味着去年甚至几天前安全的路,现在却未必安全。冰河的轰鸣从脚底深处传来,仿佛巨龙的吐息,如果不想被它一口吞掉,那么跟紧眼前的人,除了你亲眼见到他踩过的那块石头外,不要相信任何一块石头!
巨大的碎石底下是万年的玄冰和万丈深渊,这才是 K2 最可怕的地方,永不止境的碎石路,高一脚低一脚,消磨的除了你的鞋底,更是你的毅力。
无尽的碎石路原来只是见面礼而已,穿越冰川边缘时需要纵跃而过的由数米高巨石组成的巨石滩才是真正的挑战。眼见着向导和背夫一个个在巨石间闪转腾挪如履平地,但当你跳上一块巨石后,往往连下一步的落脚点都找不到,更可怕的是稍有不慎你就会有从巨石上摔落的危险。轻则皮开肉绽,重则……
好在第二天的行程非常轻松,短短几个小时就抵达营地,庄臣更是在距离营地半小时的冰湖边的大石头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才慢悠悠地赶到营地。
正当喝着下午茶,悠闲地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一阵鼓点打破了营地的宁静。循声望去,各个队伍的背夫和厨子们已在一块巨岩上围做一圈,用塑料桶敲起欢快的节奏,而我们的帮厨曼祖已经在场地中跳起舞。
掌声逾快鼓点愉快,曼祖的舞步也愉快,有几次他都快跳到了巨岩的边缘,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每一次自如地转身,换来的必是更热烈的掌声、鼓点还有喝彩。这家伙简直就是在云端起舞。
过了 Urdukas 后路变得好走一些,至少再也没有那些让人崩溃的巨石,随着海拔的提升,冰川逐渐裸露。路边开始出现大段大段突出地面的冰脊,冰的颜色也不再是夹杂沙石的灰黑色而变得更加纯净,甚至在阳光下透着一股子妖异而迷人的蓝色。
Concordia 是此行的目标,这里是个帕米尔最好的观景台,北面是 K2,东面是另外 3 座 8000 米的山峰——布洛阿特、加舒尔布鲁木 I 峰和 II 峰,周围还拱卫着众多 7000 米级的著名山峰,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可以如己近距离观看那么多 8000 米级山峰的观景台。
不过似乎 K2 并不愿意如此轻易地就范,经历七天的艰难跋涉后,从 Concordia 望出去除了云还是云,别说 K2,就连最近的布洛阿特都难以望见。
此刻大家都被一种灰色的沮丧死死地压在帐篷里,如果明天还是这鬼天气,我们已经做好了多等一天的准备。可如果后天还是看不到,我们的补给已不允许再多一天的等待,看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都不用等第二天,刚躺进帐篷睡觉的庄臣被外面的欢呼唤醒,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帐篷,在寒风凛冽的 Concordia,看到了。
日落时分,K2 已经有点露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