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法与她对视,他紧握着双拳,别开了脸庞:“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皇后深吸气,忍着眼眶的灼热,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很想念他而已。二十四年了,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我死去那一刻,这都会是我的遗憾。”
“你……”
皇帝吐出来这一个字,却再也无法继续往下说了。
“我生了两个儿子,养了三个儿子,结果一个亲儿子死了,照顾了许多年的小儿子跟我们俩谁都没关系,还有一个下落不明,就算死后我享着万丈哀荣,又有什么意思?”
皇后喃喃的声音就像寒夜里屋檐上滴下的雨水,一点一滴响亮无比,又冷透心扉。
大殿里静谧得就像是没有了人存在,通报的太监走到殿门外,鼓起勇气才发出声音来:
“启禀皇上,娘娘,裴将军求见。”
这通报声救了皇帝一命,他似乎是脱水的鱼儿重新又回到了水里,抬头朝着太监看去一眼,然后缓缓直起了腰身:
“传,传他进来。”
裴瞻踏进乾清宫时,只见皇帝与皇后分坐在炕桌的两侧,即使皇帝看上去与平日的模样无异,皇后面容也依旧和蔼慈祥,可他仍然觉出了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息充斥在其中。
“启禀皇上,早前派去西北打探东兹的人有消息回传了,臣已经接到了兵部的传抄,而臣这里另有要紧的消息上奏。”
帝后之间的异常暂时不知是为什么,裴瞻自然也不能表示好奇,眼下赶紧处理国事才是正经。
皇帝宛如抓住了一根稻草,打起了全副精神应对:“还有什么消息,一并奏来。”
兵部那边得到的军报自然也已经传到了宫中,他信手从方才翻看过的一堆奏折之中找出了兵部的折子,精准的找到了西北的军报。
裴瞻便将军报内容口述了一遍,然后又把陈嵩探知的消息也加了上去。
皇帝眉头已经紧锁:“这个连旸野心勃勃,已然成了毒瘤,他父亲是你的手下败将,如今我大周又岂容他在家门口撒野?”
说到这里他抬头:“理虽如此,可一旦发兵必将伤筋动骨,如今国库也拮据,你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良策?”
裴瞻道:“臣未曾亲临西北了解形势,纵然说了也只是纸上谈兵。不过这道隐患臣在率军踏入大岳王城之时未曾收拾干净,是臣的过失,臣有责任前往善后。
“至于军饷,臣府中还有薄田几顷,便是自筹军资前往,也无不可。”
皇帝锁眉看了一眼皇后,问道:“皇后有何看法?”
“此等大事,该当传兵部及朝中重臣一道从细商议,臣妾岂敢妄论?”
皇帝抿唇,随后摆手:“即刻传旨兵部,再将留守京城的大将军一起传至宫中前来议事。”
打发太监下去之后,他低头再来细看这军报,而这当口皇后已经站起来了。
皇帝把折子合上:“你去哪儿?”
皇后声色不动,但有了先前的那段,此刻她的平静都无端显出了几分淡漠。“国事当前,连裴将军都有自筹军姿卫国复国的决心,我便也回宫帮忙筹备筹备。”
说完她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砖的裴瞻,声音沉而有力:“裴将军只管放心大胆做决策,大月余孽不除,我亦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