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可能,修史的机会都会因此失去,所以柳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珪想说,最终咽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道:“师弟,我是有苦衷的。”
林丰不屑道:“你的苦衷,是你的家人被林元图威胁,有生死之忧吗?亦或是,如果你反击林元图,会被抄家灭族吗?还是你和林元图对着干,会导致齐国的百姓受难吗?”
句句如刀,句句嘲讽。
柳珪有些苍老的面颊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苦涩。
终究,他做得不对。
林丰看着柳珪的神情,不管柳珪出于什么缘由,柳珪连自己的老师名誉,都不去维护,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做错了。
错了,就必须说。
林丰沉声道:“你做了,如果敢承认,敢理直气壮的反击,我还佩服你一点。可是你明知道,却坐视不理,还一副委屈模样,太让我失望。”
“昔日,你为了佛门侵占土地一事,直接上书弹劾,成全了你在齐国强硬的名声。”
“当时老师不顾一切,站出来表态支持你。”
“老师是何等的身份,天下士人领袖,文坛之首。他一举一动,都会产生莫大的影响。可老师为了你可曾惜身?他老人家,宁愿被人喝骂指责也在所不惜。”
“你呢?”
“为了所谓的利益,为了所谓的身不由己,向林元图认怂,任由人抹黑你的老师。”
“柳珪,你太让我失望。”
柳珪身体轻微颤抖。
他这一刻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曾站出来,是啊,老师为了他,不惜以年迈之身全力以赴的支持他。
他为老师做了什么呢?
为了所谓的修史,就坐视不理,任由人污蔑自己的老师。当时他安慰自己的,是林元图不过是一条疯狗,不值得搭理。实际上疯狗撕咬你,你都不管,只会让疯狗愈发的凶狠。
柳珪双手合拢,躬身行礼道:“师弟,我错了,请你代我向老师致歉。”
“要道歉,自己去。”
林丰大袖一拂,说道:“我就是看不惯,所以才来说一说。你愿意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一切随你。”
“告辞!”
林丰转身离去。
对林丰来说,荀子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他仅剩下不多的亲人。
林丰很在乎。
在齐国这里,柳珪是国子祭酒,可以说是齐国的文坛儒宗,是齐国士人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批人。即便林元图有身份,可是柳珪要反驳,那也完全不惧。
柳珪自始至终,都不表态。
听之任之。
任由人抹黑。
这就是不对。
柳珪看着林丰离去的背影,面颊轻微抽搐。他在这一刻很想挽留林丰,只是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挽回。
他,只能任由林丰离去。
做错了事,只能认错。
即便他是林丰的师兄,可是在老师的名誉上,没有师兄弟之分。
柳珪站着愣在原地,好半晌后,林丰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柳珪才回过神。
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不能这么算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还有补救的机会。他先把林元图解决掉,再亲自去秦国向老师请罪。
柳珪下了决心,不再犹豫,直接喊来管家询问林丰和林元图的事情。柳珪详细了解一番,得知林元图给荀子定七大罪,也是大怒,林丰驳斥林元图,令林元图哑口无言,柳珪更是心下赞叹。
不愧是他的师弟。
虽说皇帝下令,把林元图下狱了,可是下狱提审,这还不够。
对,远远不够。
“来人,准备马车,老夫要入宫觐见陛下。”
柳珪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