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芝拿着手绢的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清沅:“毕竟天这么热,姑娘待我们这些人好,让我们没事就自己闲着便好。比不得清沅你在这小厨房里劳累,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整日烧火,那些柴火有没有把你的一双手给磨出茧子来。”
何清沅莞尔一笑:“还好,小厨房虽然忙,但我这粗粗笨笨的,不过给人打个下手,做的活计也简单。我这手向来笨,总不比鹊芝姑娘做针线忙,什么扇套、香囊的,一针一线缝下来,可比我这要费的心思更多。”
在场的人听得云里雾里,鹊芝的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
何清沅毕竟是在沈檀书房里待过的,鹊芝知道她的底细,何清沅自然也对她的事情一清二楚。鹊芝自认和何清沅这种粗鄙的丫头不一样,平日里对她也有诸多瞧不上眼,昔日若不是沈檀书莫名其妙地看重她,何清沅这不知好歹的性子,早就被她们想办法赶了出去。
但如今何清沅行事没有顾忌,她却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做赌,也不知道何清沅这个死丫头这些日子在小厨房里有没有胡乱说些什么。
鹊芝很快平复了心神,不再跟何清沅做口舌之争。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既然你不忙,我看这新下的樱桃不错,你回头拿两碟樱桃糕给姑娘房里送去。”
说是给沈檀书房里送去,其实最后还是落进了她们肚子里。
何清沅微微一笑,应下了。
鹊芝这才心满意足一般转身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待。
她一走,没多久旁边的婆子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这回事。
沈檀书不爱管事这在府里是出了名的,若不是先前沈端砚让人帮她打理着府中的事务,只怕连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没有。即便是管了事,沈檀书不过偶尔看看账本,平时往书房里一躲,谁都见不到她的踪影。
她不大会做女红,琴棋书画虽然都略通一点,但就一个好读书的怪癖,怎么都改不了。首辅和自家妹妹自小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也就由她去了。但姑娘年龄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待在家中。
眼下首辅的意思是让她先学着操持宴会,想来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给姑娘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何清沅立即就想起了先前那次沈家兄妹的拌嘴,没想到沈端砚居然说到做到,真的打算让沈檀书好好学着操办宴会,方便日后出嫁。
如果沈端砚真的铁了心早早把沈檀书嫁出去的话,那么何清沅的时间就不多了。
她必须想办法,在沈檀书出嫁之前,想办法出府去。
不过,沈檀书如果要宴请京城的闺秀们,这倒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何清沅一边将剔好洗净的果肉放在洒了盐的瓮里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在小厨房虽然免了在上房里和丫鬟们的勾心斗角,但是少了陪同沈檀书一起出入的机会,打听起消息来也有诸多不便。
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呢?
何清沅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晃走。
她目前打听到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再往深里问下去,难免会让人多想。一个首辅府上的丫鬟,私底下去打听四五年前被流放的侯府,怎么看都让人起疑。
那边的人说着说着,话绕来绕去,最终又回到了沈端砚身上。
沈檀书早晚要出嫁,沈端砚早晚也要娶妻。但一个是出,一个是进。去了的那个顶多是带走数十抬嫁妆,那都是沈府的家私,和她们这些下人没什么干系;但另一个是把新妇娶进门来,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
才一会的功夫,那些早已成家生子的婆子们就把
何清沅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出声,生怕一不小心惹得人注意,就让其余人想起何婆子曾经的豪言壮语来。
午后腌了果脯,傍晚又忙着准备晚饭,那两碟樱桃糕早被何清沅抛在了脑后。
不过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鹊芝摆明了要找她的麻烦,她还不急着上赶着找不自在。
到了晚上回房的时候,采薇破天荒地对何清沅提了这件事,又道:“你又何必要当场让她下不来面子,今日这样,只怕她心里有气。你如今又不在姑娘面前,她们少不了要借着什么由头来折腾你。”
何清沅不以为意:“那你又何必经常当着采芹的面说她不好,惹得她记恨你。”
采薇道:“采芹只是没脑子,心底到说不上多坏,更何况我们二人不过是口舌之争,没什么深仇大怨。姑娘房里的这些大丫鬟们的厉害只怕你比我清楚,你若是再得罪了她们,只怕连小厨房都呆不长了。”
何清沅只笑道:“你放心吧,她们有她们的办法对付我,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对付她们。倘若她们愿意相安无事还好,她们若是不想安分了,我自然有办法治她们,你放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