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沅摊手道:“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事实是这是我分例里的东西,我要拿去送人,这没什么。你若是不信的话,就去告诉娘子,让她查个明白就是了。”
小厨房的活不轻松,又负责的是膳食,府里给的待遇自然不差。比如说除了不算少的月钱外,还有饮食上的分例。
小厨房里的人吃饭,一般都就近起灶,里面的人吃了些什么,只要不动用诸如燕窝、鱼翅等极其珍贵的食材外,若是封家娘子不说,只怕没人管的。但封家娘子做事一丝不苟,硬是给小厨房里的人人都划了分例,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何清沅心里自然有数,不会留给人抓她把柄的机会。
前些时候小厨房里分下来的梅子、樱桃,何清沅眼看吃不完,干脆边听着封家娘子的指点自己也跟着做果脯。做这个用不上什么珍贵的原料,等给沈府的两位主子们那份做完了,她自己的这份也出炉了。
何清沅尝过,她自己做的口感和封家娘子做得不大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倒不是很好说。不过总归是合她自己口味的。
采芹扭着腰过去了:“我才没空管你呢。”
那正巧了,她也忙碌得很。
等小厨房忙完了晌午饭后,封家娘子又把何清沅叫了过去。
“前头姑娘托人来说了,想吃糖蒸茄,你在这里看着我做。”
一听姑娘想吃,不仅是何清沅,采菽、采芹都围了过来。只有身边的采薇紧紧地抿了一下唇,把头偏到了一边去,身子分明还站在那里,耳朵也在听着她们说话,只是不知为什么,视线有意避开了何清沅,仿佛赌气地不想看到她。
采薇、采菽、采芹都是跟在封家娘子身边有两三年了的,这糖蒸茄自然是看过的。不过封家娘子要做,她们还是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同样一道吃食,调料、刀工、火候,哪怕有毫厘之差,做出来的味道都会迥然不同。
何清沅听了封家娘子的吩咐,取了一把紫中泛青的新嫩茄子,将其洗干净,没有去蒂,放在了案板上。
封家娘子神色平静地切着,握住菜刀的那只手平稳且快,手腕一上一下,雪亮的菜刀随着手的起落,与案板撞击发出清脆有韵律的声响,犹如一首长诗,起承转合,抑扬顿挫。她刷刷刷将其切成均匀细长的六棱长条状,然后放入沸汤中焯。
这沸汤也是提前烧好的素高汤,等汤里起了一串鱼眼泡,茄肉变色之后,再捞出来沥干,用盐、甘草、陈皮、茴香、莳萝、花椒等研磨成细末,拌匀之后再用薄荷、紫苏垫着,放在糖醋里浸上三天三夜,再拿到太阳下晒干,晒干了之后还要再反复卤。虽然达不到九蒸九晒,但就是需要这么个反复的过程。看似简单,但是要做到入味,至少需要两三日的功夫,心急不得。等做好之后,剩下的通常封入坛子里存着。这次若不是先前存的只剩一小点,只怕何清沅还未必能亲眼看见制作的过程。
等看着、帮着封家娘子做完这些后,何清沅这才发现,采薇今天又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