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家中的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每个檐下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院子里的树都没落下，整座宅子看起来十分喜气。

两位母亲正在上菜，只等他们二人回来便可开饭。

除夕夜，一年中最后一餐饭，也是最丰盛的一顿饭。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屋外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整座庐陵城都热闹非凡。

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

钱氏和李氏都不停地往顾念之碗里夹菜，没一会儿她的面前便堆起了小山，吃菜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她们夹菜的速度。

顾念之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碗里的菜，求助地看向宋濯，还不等宋濯反应，钱氏又将一块挑干净刺的鱼肉放到顾念之的碗里。

“这段时间念之辛苦了，吃块鱼肉补补身体。”

天知道，顾念之从小到大最讨厌吃的就是鱼。

以前宋家穷，根本吃不起鱼肉，也就没有这种烦恼，可今天是除夕，桌上难免会有一条鱼。

大概是顾念之表现出来的抗拒太明显了，坐在她旁边的少年不由得轻笑一声，趁无人注意，迅速从她碗里将鱼肉夹走。

紧随而来的便是顾念之充满感激的眼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身上才难得有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娇俏和活泼。

平日里的顾念之总是一副十分老成的稳重模样，通晓世情又不乏圆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

即便在宋家的日子十分苦，可她从未抱怨过生活的困苦，只会坚毅的往前走。

有的时候，宋濯也会好奇，眼前这个“顾念之”的过去。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她这样坚毅又聪敏的女子。

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顾念之”对他的防备，一旦这个秘密被他揭穿，或许就再也留不住眼前这个人了。

收回心中所有的念头，宋濯低头吃鱼。

钱氏给顾念之夹的是整条鱼最嫩的部位，肉质嫩滑，味道鲜美，其中的偏爱不言而喻。

这边鱼肉还未吃完，那边李氏又夹了一个大大的鸡腿放到顾念之的碗里，眼中含着热泪，

“儿啊，多吃些，瞧你都累瘦了，为娘看着心疼啊。”

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顾念之，不舍得挪开视线分毫。

顾念之不好辜负李氏一片慈母情，偷偷的揉了揉已经吃撑的肚子，在李氏的注目下将整个鸡腿都吃完了。

自从顾父去世，顾念之嫁给了宋濯之后，李氏的年夜饭总是她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本该是团圆宴，却生生的更衬出她的凄清。

虽说以她的身份与宋家人住在一起于理不合，可这些年的孤寂实在是太摧残人了。

如今，有钱氏相伴，顾念之日日都在眼前，是李氏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年夜饭吃完，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整条街张灯结彩，灯笼陆陆续续都亮了起来，仿佛一条灯火汇聚的长河。

风中飘飞的吊钱，大门上斗大的福字，感恩于天地先人的香烛，风雪沙沙吹打的灯笼和门外孩童嬉笑燃放的鞭炮绘成了最热闹的除夕画卷。

也是千年后的顾念之从未见过的浓郁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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