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可比那丫头心细多了,那丫头就是大老粗,只会动手,哪儿有瑾瑜半分贴心温柔?
房嬷嬷被玉芽儿叫了一声,一不留神,顾瑾瑜进去了。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艾草气味,是刘氏给姚氏用艾草熏了肚子,催产的,可惜也没什么用。
顾瑾瑜被艾草呛得难受,蹙着眉来到床边。
罗御医已经离开了,刘氏与顾娇分别守在床边。
顾娇给姚氏做了检查,姚氏主要的问题是宫缩无力,宫口无法打开,这就导致胎儿不能顺利进入产道。
尽管刘氏一直在安慰她,可姚氏的心里仍感到无比害怕。
她一边害怕,又一边忍受阵痛的折磨,早已脸色苍白,浑身被汗水浸透。
顾瑾瑜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而狼狈的姚氏,吓得步子都顿住了!
顾娇正用听诊器听孩子的胎心,没注意到顾瑾瑜进来了,她对姚氏道:“别担心,我先给你打一点催产针,如果还不行我就给你剖腹产。”
“你是……”刘氏去拿干净的巾子,一转身看见了顾瑾瑜,她没见过对方,不由地有些纳闷。
顾瑾瑜回神,压下心底的害怕,对刘氏说道:“我来看我娘。”
她说着,迈步来到床边,然而一句娘还没说出口,姚氏便被阵痛折磨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实在凄惨,加上姚氏因疼痛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那样子太吓人了。
顾瑾瑜花容失色地倒退了好几步,恰巧撞上端着热水进来的房嬷嬷,热水一下子打翻,浇了房嬷嬷一身不说,铜盆还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把姚氏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吓得打起了嗝来!
顾娇冷冷地朝顾瑾瑜看了过来:“出去。”
姚氏也看到了顾瑾瑜,可她没力气说话了。
“娘,我……”
顾瑾瑜话未说完,顾娇直接三两步走上前,抓着顾瑾瑜的领子把人扔了出去!
顾娇是在针对顾瑾瑜吗?
她是。
她行医时不喜被人围观是其一,顾瑾瑜总是咧咧咧的是其二,诚然,她可以把房嬷嬷把人好好请出去。
可她烦。
顾瑾瑜被丢出去,顾侯爷眼疾手快地接住,否则她得摔个大马趴。
顾侯爷怒气填胸,冷冷地瞪向顾娇道:“臭丫头!你胆儿肥了是不是!你怎么对谁都动手!”
顾瑾瑜拉住顾侯爷,忧心忡忡地说道:“父亲,我没事,不过你还是快去阻止姐姐吧?我方才听到她说要剖开娘的肚子……把婴儿取出来。”
“什么!”顾侯爷勃然变色,“臭丫头不孝敬她娘就罢了,居然还有剖她娘的肚子!她还有没有良心了!本侯决不允许她伤害你娘!”
顾侯爷气势汹汹地往里冲。
不料刚冲了一步,暗卫甲与暗卫乙齐齐从天而降,暗卫甲嗖的点了他的穴,随后与暗卫乙一人架住他一条胳膊,将他从后院拖了出去。
萧珩在堂屋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与萧珩擦肩而过的一霎,顾侯爷什么都明白了。
是这小子让他们干的!
这臭小子……这臭小子!
“放开本侯!”
咻!
他被暗卫乙点了哑穴。
顾侯爷:“……!!”
你们可还记得你们是侯府的暗卫?!
两名暗卫直接将顾侯爷拖出了院子,黄忠业务娴熟地把人从二人手中接过来,扛着放上了马车。
顾侯爷:黄忠,你就不替本侯揍他们一顿吗?!
黄忠搓了搓手道:“肚子有点饿了,侯爷我去嗦碗粉。”
你还有心情嗦粉!没看见我被人点穴了吗!
——你好歹带我一起嗦啊!
黄忠果断去附近嗦了一碗酸辣羊肉粉,嗦得老得劲儿了。
顾娇给姚氏挂上了吊瓶,开始为姚氏静脉滴注催产素。
顾娇的确做好了为姚氏剖腹产的心理准备,可小药箱迟迟没出现手术所需的麻醉药与手术刀。
半个时辰后,姚氏的情况开始好转,宫缩有力了,也吃得下去东西了。
看样子,可以尝试顺产。
一个时辰后,姚氏的宫口开到两指时,顾娇给姚氏打了无痛。
子时,姚氏吃了一碗红糖鸡蛋。
丑时,姚氏喝了小半碗参汤。
寅时,姚氏不再能吃下任何东西,她死死地抓住顾娇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娇娇,要是我出了什么事……”
“你不会出事。”
所以,别让我选择保孩子。
卯时正,经历了一整夜的奋战,终于一声嘹亮的啼哭自产房传出。
姚氏整个人都虚脱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再无一处干燥的地方。
她听着孩子的哭声,激动得落下泪来。
“先别激动,还有紫河车。”顾娇说。
姚氏含泪点头,认真配合一直到全部的产程结束。
顾娇缝合完最后一针,摘掉手套,拿消毒液洗了手,如同大夫那般摸了摸姚氏额头:“你很勇敢。”
这是她前世的习惯。
会夸赞配合良好的患者。
她的话没什么温度,表情也过分冷静,可每个被她触摸额头的患者都会感到一股温暖与激动。
姚氏也不例外。
只不过,姚氏欣喜激动的同时忽然感觉这个女儿有点陌生。
陌生到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几乎能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存在。
这其实是姚氏没见过顾娇手术时的样子,顾娇放下手术刀是乖巧的娇娇,拿上手术刀就成了修行的阎罗。
阎罗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家伙,冷静的眉眼看着这个由阎罗之手带到世上的小生命。
你好,弟弟。
欢迎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