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晚饭过后,灶房里已经什么能吃的都没有了。
这事,孙秀荷还不知道。
但有件事,她要确认好,便又问,“阿奶说以后不指望我爹养老,可是真的?”
孙秀荷鄙夷地瞧了眼宋耀东的腿,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就凭他?先养好自己吧!
宋大川却对宋耀东还是有指望的,他动了动嘴皮,要开口,被孙秀荷拦住。
“耀东还没娶媳妇,还要读书,若是良田平分,我们还怎么活?你看宋耀东那一家子人,那个能给你养老?你若是死了,都没有孙子给你摔盆,还不得指望我家耀祖?”
“再说了,耀祖以后若是高中了,你就是状元爹啊!”
状元爹,多风光啊,且宋耀东确实没有个男丁,宋大川沉吟一瞬,点头道,“我们以后跟耀祖过。”
至此宋招娣放心了,没了拖后腿的,他们只会过得更好。
“其他的我们都不要。”宋招娣掷地有声道,“我们的被褥要带走。”
被子是赵兰芝陪嫁过来的,不能便宜了他们。
“我们吃饭的碗要带走,锅···”
“锅只有一个,不可能给你们。”
“我爹熬药的陶瓷罐总得给我们,还有那个木板车,要推我爹,得给我们。”
孙秀荷看了眼墙角处破烂的板车,不耐烦道,“行行行,你们现在就走。”
跟那几亩良田和开了荒的山头比,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宋招娣带着爹娘和盼娣快速收拾好了被褥衣裳,放在板车上。
“爹,你坐上来,我推你过去。”
宋家的老房子在村东头最外沿,走过去还得一刻钟的时间。
宋耀东脸上有难过,也有对宋大川的失望,最后看了眼宋大川,拄着拐杖上了板车。
宋招娣和赵兰芝推着板车往外走,路过鸡笼的时候,招娣一个矮身,快速抓了两只老母鸡。
“差点忘了,四只老母鸡,有两只是我们的。”
孙秀荷哪里肯,撸起袖子就要来抢,嘴里骂骂咧咧,“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就这几只鸡了,你还想分?”
宋招娣见她追来,忙将老母鸡塞进宋耀东的手上,顺手拿上提前装上大粪的粪瓢,对着孙秀荷威胁。
“这鸡本该有我们一份,你若是不服气,我们喊理正过来重新分家!”
理正若是来了,那得公平公正,孙秀荷讨不着便宜。
立刻怂了。
却仍是紧盯着那两只老母鸡,对身后的宋大川吼道,“你看看你生出的都是什么孽障?”
宋大川本就怒气未消,被骂了后更是将气撒在宋招娣头上。
都怪她拿了鸡,丫头片子要吃什么鸡。
于是他抄起棍子怒气冲冲走来,边骂着,“小畜生,真是没有枉法了。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畜生算什么长辈!我们已经分家了,你没资格管我。”
“你再对我不客气,我现在就跑出门,将你是怎样见钱眼开,卖孙女的勾当说给村里人听。”
说着,宋招娣便催促赵兰芝推着板车先跑,她扬起粪瓢,朝两人狠狠一扬,而后拔腿就跑。
出了院子后,听着里面两人的叫骂声,快速合上院门,用棍子抵住。
这才终于觉得痛快。
农村的夜晚没有路灯,但星月很亮,银白色的月光照下来,拉长了四人的影子,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耳边是悠长的虫鸣声,远处甚至还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盼娣年纪小,不知道分家的意义,她的目光被萤火虫吸引,嚷嚷着要抓来玩。
“大姐,你看那里有好多萤火虫啊。要是能抓两只带回家就好了。”
家···
听到这个字,宋耀东本就落寞的眼神更加沮丧。
他们没家了。
倔强的汉子终于忍不住流下一滴泪,对妻儿惭愧的失声,“都是爹不好,爹没本事,让你们娘几个跟我受委屈,连家都没了。”
赵兰芝心情也很低落,红着眼眶,想要安慰丈夫,又不知前路在何方,只能苍白的呢喃,“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的心情很压抑,阴霾悄然笼罩。
“爹娘,打起精神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宋招娣举起手中的钱袋子,眸中的光比那星光都要亮上几分,熠熠生辉。
“咱们有钱,不用怕,以后我养你们。”
夫妇俩扒着钱袋子看了半天,黯淡的眸子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得知钱是买灵芝赚来的后,赵兰芝高兴的笑出了眼泪。
“招娣,你真是爹娘的福星。”
宋耀东也跟着笑了,“错了,现在应该叫星辰了。”
“是是是。”赵兰芝一扫之前的阴霾,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咱们有手有脚,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