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冲下山坡就是建在江边的染坊,晟丰泽拉住了缰绳。
居高临下望去,能望见染坊高耸的大门。从太和城方向驶来的车马停在了染坊门口。他来迟了,杜彦的人已经到了染坊。晟丰泽俊秀的眉微微蹙紧。
落进杜彦手中,季英英就成了美味的小鱼,用来引诱自己的铒。
虽然他心甘情愿上钩,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落入杜彦的陷井。
冷冷地望着染坊门口的车队,晟丰泽骑在马上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侍卫队也跟着停了下来。赤虎往染坊的方向瞥去一眼,心里甚是不解。主子这是怎么了?堂堂国主王弟看中一个掳来的唐女,难不成还要看清平官的脸色不成?真让杜彦将季英英带走,白涯宫丢得起这个人么?但他不敢催促,绕着弯骂身边挤过来的一名侍卫提醒晟丰泽:“就这么沉不住气?主子不点头,谁敢在白涯宫地界胡来?”
晟丰泽猛然一醒,眉心蹙起的皱褶舒展开来。朝臣非议弹劾,王兄只会乐见其成。他是国主的亲兄弟,只要不涉夺权造反。他就算荒唐一点,杜彦又能拿他如何?
他放轻松的神情让赤虎跟着松了口气。他低声说道:“卓嬷嬷将她安置在近水居。”
近水居临河。为方便管理染坊的人出入,旁边开了道小门。晟丰泽扭转马头朝着河边的方向飞驰而去。
从染坊带走季英英这种小事,清平官杜彦是不会亲自来的。因牛五娘的信,差事就交给了赵修缘。回想当天在染坊当众受辱的事,赵修缘就恨。今非昔比,他在这间染坊丢的脸面,就要从这里重新拿回来。
来南诏之前,白王晟丰泽在赵修缘心中的形象高高在上。这些日子,赵修缘在织造局套问出南诏朝廷的势力分布。他愕然发现能领三军攻唐的国主之弟,在南诏并非颐指气使。晟丰泽的势力范围仅限于他的封地。而他的封地除了广袤的土地与上万奴隶,真正能战斗的护卫只有一千不到。南诏国主赐给同姓兄弟的只有尊荣与财富。论朝中权势,晟丰泽还不如受国主宠信的清平官杜彦。
季英英笑了起来:“这有何难?你自己备好布和染料,我单独帮你染就是了。”
阿金不安地说道:“奴婢只有自家织的粗布。”
“会一样好看。”季英英柔声说道,“你返家拿来,明天就能染了。”
阿金这样的南诏奴婢都住在染坊外。得了季英英的许可,阿金惊喜交加,匆匆去了。
季英英转过身,将桌上的彩布一一叠好。听到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她失笑道:“阿金,怎跑得这么急……”
转过身,她看到了晟丰泽。
阳光从他深后照过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身影。似走得急了,黑色披风的边轻轻荡漾着。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数寸宽的深蓝腰带上镶着一排红红绿绿的宝石,闪动着暗沉的光。腰带上用银链子挂着一柄弯如月勾的小刀。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如果攥着季英英的心,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晟风泽为什么还会来?
“白王殿下。”季英英垂下了眼帘,微微一福,低垂的眼神看到他朝自己走来。
他迈出的步子极大,几步就走到了她身前。“这些都是试染的新布。”
他心心念念都是如何让南诏学会染布织锦。新染成的这批彩布就当是还他的恩情了。季英英顺势转过身,将叠好的布料又抖开了:“是。殿下觉得如何?”
晟丰泽早已想好的话就哽在了喉间。一股苦涩从舌底蔓延开来。南诏的大象从不会低头就戮,死时总会高昂着脖子,发出悲鸣。骄傲让他无法说出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他话峰一转告诉季英英:“国主见识过赵家那幅临江仙后,对杨家今年准备拿去参加斗锦赛的新锦很好奇。清平官建议让你去织坊将杨家的浣花锦织出来。织造局副使赵修缘现在已经进了染坊。”
杜彦,赵修缘。无论落在谁手里,她都保不住自己。季英英愣愣地望着摊摆在木桌上的布匹,手指压在布匹上慢慢地摩挲着。她明白了晟丰泽的来意:“王爷前来,是想带我回白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