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蜀中女孩子的容貌大都清丽秀美,肤白细腻。都凑到一处,见得习惯,也不觉得如何。季英英被请进厢房,房中众人仍然有着眼前一亮的感觉。
待坐下后,牛夫人便笑着问道:“季二娘祖籍何处?我瞧着不太像益州府的本地人。”
蜀中盆地,男女平均海拔感觉都往下陷了一截。当然,这是普通情况,个头高的也不少见。
季英英身材随了季氏,比大多数同龄的女孩至少高出半头。她的相貌结合了季氏与季老爷的特点。小巧的鹅蛋形脸,眉纤长如柳,鼻翼小巧精致。黑乌乌的双瞳被浓密的眼睫衬着,微微一闪,就像阳光照耀下的水面,波光粼粼。玲珑秀气的美丽中又夹杂着一种属于关中原上的豪放野性。
听说季英英的外祖家是关中人,牛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心里却在犯愁。怪不得赵二郎这样出身世家的郎君想要娶她过门。这样的美人儿,又有着青梅竹马的情愫……牛夫人朝不得己蒙着面纱的牛五娘看去。
牛五娘正和已出嫁的三娘低声说话。和季英英见过礼后,她就没再看过她一眼。
死女子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呀?牛夫人也弄不明白五娘的弯弯肠子绕到了何处。
还好有牛七娘在。牛夫人松了口气,任由她拉着季英英去窗口坐着。
季英英心里也在比较。同样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官宦人家明显多了几分讲究。除了牛夫人,三位娘子都没有穿锦。服侍的丫头婆子穿的绸裙都是素色,头上的钗饰也不多,瞧着明显比小娘子的绸裙档次更低。神情也恭顺。不像赵家的仆妇们,摆出主子的作派。
牛七娘依然穿着胡服,蹬着鹿皮靴,干练清爽。唯一和她打扮不符的是手里那把绣着黄菊的团扇。
天并不热,厢房垂着竹帘透气,也不沉闷。牛七娘却不停地摇着团扇,就像想扇走心里的急躁似的。
“移座屏风过来,把帘子打起来!”牛七娘吩咐了声,不好意思地对季英英说道,“我阿爹是武将,没有文官那么多规矩。我阿姐不喜见人,这才垂了竹帘。”
提起牛五娘,季英英不可避免地吃了醋,心里犯着酸。
她进门时挨个与牛家小娘子们见礼。牛三娘牛五娘都起身还礼。
“我知道对不住姐姐。回头姐姐打我骂我,我都不生气。”牛七娘愧疚地涨红了脸。
牛七娘想泼一杯茶水在她脸上。
这样明白地告诉她。明明白白地请她帮忙试一试赵修缘。
“真的不用这样做。”季英英努力克制着自己,眼睛渐渐红了。她轻声说道,“我与他年少无知,青梅竹马长大,互生情意。你们都知晓的。如今他和你姐姐定了亲事,从前的事就此作罢。何苦这样去试他?他若不着急,便是待我无情无心。你姐姐会喜欢这样冷情的人?他若着急赶来为我解围,在你家人眼中,却是待你姐姐无情。七娘,这不是好主意。”
两人在窗边贴脸说话,除了站在一旁的绫儿,无人听见。绫儿咬着嘴唇,气鼓鼓地想,你怎么能出这样的主意。你当我家娘子是你家奴婢吗?
牛七娘握着季英英的手求恳道:“可是我姐姐想看看他。我也不知道姐姐想看什么。她又不说。也许,姐姐就是想知道,他是否是个凉薄的人。”
“这主意,是你姐姐出的?”季英英问道。
“嗯。”牛七娘犹豫了下便承认了。她一咬牙低声道,“我阿姐出天花脸上落了斑。拖到如今才定下亲事。季姐姐,我求你莫要怪她。”
出天花落了斑?季英英吃惊地用手掩住了嘴。怪不得,副都督家的娘子会低嫁一个商户。赵修缘知道吗?他能接受这样的牛五娘吗?她抬起头,和对面的赵修缘隔空相望。
“我对姐姐直言,是我喜欢姐姐的性子。想来姐姐也是大方爽朗之人。”
一句话没有和自己多说的牛五娘竟然出这样的主意。她见了自己,大概恨不得毁了自己这张脸吧?却还要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受着。不吝利用直爽的牛七娘。
赵家为了借牛家的权势,确保夺得锦王,为赵修缘定下这样的姻缘。季英英为赵修缘心疼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可以忍过心痛,渐渐忘了从前的情份。可她现在心疼难忍。她的修缘哥哥要娶这样一个貌若无盐,心机深沉的娘子。季英英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替自己,替赵修缘。
“既然这样,我受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