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呆住,不是欣喜若狂地叫人进去报信,而是惊慌的目光闪烁,结结巴巴道:“我们大爷……织女……那个……那个……”
他紧张又害怕,一时间乱了分寸。
见众人诧异,他才反应过来,才扑通一声跪下,道:“请皇上恕罪!小人这就去通报,请织女出来迎接皇上。”
说完,连滚带爬起来,往后面去了。
顺昌帝听了狐疑不已——赵管事只说织女,没提方初。
他也不说话,紧跟着赵管事后面就往里走。
赵管事回头看见,呆住,似没想到他跟来。
皇帝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也不吭声,越过他就进去了。
赵管事急叫“皇上驾到!”
那一嗓子,比乾元殿早朝时太监喊的还响亮。
顺昌帝也不在意,这本是礼数,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准备不是,不然仓促见驾,失了规矩体统皇上看了也不舒服。
一面想,一面就进了第一进内院。
进来后,总算明白赵管事为何惊慌了。
只见满院子堆的都是木头和连杆,还有烧的几堆布、纸灰烬;几个家仆正挥斧子对着一架大花楼织机的底座猛剁,一斧子下去,那架子“哗啦”就散了,看得顺昌帝心狠狠一抽。
林世子急忙问:“怎么都剁了?”
他还抱一线希望,希望人回答说这是旧的报废了,不能用了,虽然他感觉这希望不大,因为那些木头看着都很新的样子。
因赵管事喊“皇上驾到”,那些人见真是皇上来了,慌得丢了斧头爬在地上磕头,听见林世子问,就有人回道:“是织女让剁的。”
顺昌帝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剁了?”
那人道:“织女说,她再也不织布了。”
顺昌帝心一沉,没再问下去。
要问,也该去问郭织女,不该问他们。
忽然上房东耳房出来几个女子,打头就是清哑——她并没看见顺昌帝等人——对身边媳妇吩咐道:“把那图纸也烧了。”
顺昌帝心中“咯噔”一下——什么图纸烧了?
郭织女可还没将混纺布的图纸和织机图纸交上去呢!
她只交了样布,和几套军装。
皇帝再也顾不得矜持,就要开口。
却见清哑对天控诉道:“欺人太甚!”
对,就是对天控诉,神情很悲愤。
顺昌帝一下子就张不开口了。
细妹劝道:“大奶奶别急,大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细腰低声道:“大奶奶,皇上来了。”
她耳目灵敏,一出来就发现了顺昌帝等人,赶紧提醒清哑。
清哑也发现了,看向院中,和顺昌帝目光相撞。
昨天,方初解毒后,她才放下心,又请大夫来帮他诊治、给胳膊伤处上药。这时她才知道:方初胳膊上的伤是他自己扎的,就为了保持清醒,不被催*情*药控制,以免被玉瑶公主得逞。
她当场掉泪。
方初哄了好一会,才哄歇她。
她便在床前守护着他,为他弹琴,催他安眠。
袅袅琴音中,方初逐渐陷入沉睡。
开始还好,他睡得很安稳,晚间却发起烧来。这是他刺伤自己后,又反复戳那伤口,导致流血过多,又经情*欲烧身、冷水浸泡,寒毒趁虚侵入,于夜间爆发,病势汹涌,压垮山峦。
清哑连夜命人请大夫,开门喝户,鸡犬不宁;又亲自以烈酒、冷毛巾等替方初降温,幽篁馆上下忙乱一整夜。
至清晨,方初终于烧退,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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