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挽没想到罗嫦庚会单独召唤自己。亦或者说,她没想到,罗嫦庚这么快就以为她梳头的名义把自己喊了过去。她刻意挑了个李安全上朝的时间,把自己叫到了福宁宫。
罗嫦庚还是和平时表现得一般温和,在素挽为她盘好发后,拉着素挽的一双手,声音细柔,“真真是一双巧手。不光手巧,人也聪明得很。”
她意有所指,素挽只是不说话。罔家姐妹当中,心机最深沉的显然是罗嫦庚无疑。如今,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失了先机。
罗嫦庚见素挽不吭气,只好率先问道:“上次皇上有意将你许配给齐王,为何你不答应?要我看,这倒真的是一桩良配。”
素挽淡淡道:“奴婢并不喜欢齐王。”给出了上次一模一样的理由。
罗嫦庚微笑道:“那你喜欢谁?皇上?”
她轻描淡写,素挽则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绝无此非分之想!”
罗嫦庚见她这惊恐的模样,只是继续问道:“是吗?我可知道当初太夫人是有意把你送入宫中的。这个罔才人的位置,原本是你的,不是吗?你若有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素挽只是俯身没有说话。罗嫦庚扶起她的双臂,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素挽的双眼,“我就是不懂了。你这般聪明,真想要得到皇上的宠幸,想来也不难,又为何甘愿为她人做嫁衣?”
素挽心下一凛,眸子却是‘波’澜不惊,只是钝钝地看着罗嫦庚,“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罗嫦庚抿了口茶,“晓贞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你出力不少吧?你能够让皇上对她情有独钟,让皇上对你有兴趣,应该更不难吧?你千里迢迢寻到罔家,难道不是看在罔家复起,想要给自己谋个好出路?你拒绝齐王,难道不是因为在宫里另有企图?”
她声音细柔,却分明是绵里藏针。素挽道:“奴婢绝无别的企图。娘娘明鉴。素挽的确妄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但素挽在得知娘娘真实身份后,又亲眼所见娘娘与皇上如何恩爱情深,便早已断了这样的念想。奴婢与罔才人不同。罔才人之所以能够得到皇上青睐,靠的并不是奴婢的本事,而是她与娘娘相似的容颜。”
她这样一说,罗嫦庚倒是一怔,“因为像我?”
素挽道:“罔才人让素挽陪伴进宫,的确是为了帮她。奴婢初时也很为难,毕竟皇上对娘娘一往情深,奴婢这么做,实在是不利于娘娘的姐妹情。可是,皇上在见到罔才人后,便说罔才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娘娘,皇上是把对娘娘的情移情到了罔才人身上。奴婢纵然有那些小伎俩,但若不是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又怎么会宠幸罔才人呢。若是换了旁人,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她低着头,低低又焦急地陈述着,她倒是看似“老实”,好像把她心中的那些小算盘都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丝毫不回避自己的打算。但说到后边,也不过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当真是怕罗嫦庚误会。
罗嫦庚沉‘吟’片刻,注视着地上略显单薄的素挽,若不是她早已想明白她在此的意图,说不定还真就被她这言语给糊‘弄’过去了。“既然如此,那你还留在宫里,是为了什么?素挽,你回罔家,可不是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么简单吧?”
匍匐在地的素挽心里一沉,看来罗嫦庚是怀疑自己了。
她在琼华殿的计谋,固然成功让李安全宠幸了罔晓贞,可罗嫦庚也不是吃素的。她只要和管公公对质,只要随便找个琼华殿的宫‘女’问询,便知道当晚的事。如今,罔晓贞正得盛宠,她怀疑罔晓贞这边是自导自演,倒也不稀奇。
素挽心下终于了然,今日她把自己找来,是为了此事。不过,怀疑归怀疑,她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娘娘明鉴。奴婢并不敢有别的想法!”素挽直视着罗嫦庚,眼眶里头泛着盈盈的泪光。
“是吗?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被罔家赶出去的!你敢说你到罔家来,当真不是怀了别的企图?”罗嫦庚微笑地看着素挽,仿佛只是在关心素挽吃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睡好似的家常话。便是这样的咄咄‘逼’人,从她的口里问出来却也还是如此温柔。
素挽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磕起头来,“娘娘,奴婢的母亲是做错事,太夫人罚她也是应当的!奴婢深知身为飘萍,必须得认祖归宗,才能够为将来博得一分好姻缘。还请娘娘明察!”
罗嫦庚不痛不痒道:“你要我相信你倒也容易。你应了与齐王的亲事,我和皇上风风光光地把你嫁给他做侧妃。我便信了你。”
素挽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并不搭腔。
“怎么?你还是不肯?”罗嫦庚看向素挽,只见她眸子里好像是一潭死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
一行清泪从素挽的眸子里流下来,“娘娘既然问起,素挽不敢隐瞒。素挽心中已有意中人,此生非他不嫁。”
“哦?”罗嫦庚疑‘惑’道,“是谁?”那几个字在素挽的‘唇’齿间几番辗转,终于还是低低地说了出来,“‘蒙’古——木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