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纠结间,却见素挽已经走上前来,虽然依然有些虚浮,却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奴婢冲撞嵬名令公,甘愿受罚。”她说话不卑不亢,不像一般的宫‘女’若是犯了错,立马就是跪倒在地求饶,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酒后壮胆,她跪在那里,面‘色’没有一点惧怕。
李沧溟听得素挽主动领罚,不由急了,“你这是……”他此举有些太过明显,一而再再而三地替素挽说情,便是其他在场的人想看不出点什么都难了。
李安全轻咳一声,没让李沧溟说出什么令人吃惊又不好挽回的话,只是借此机会申斥素挽道:“嵬名令公乃是我大夏国的中流砥柱,你竟敢吐他一身,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罚你好?”
素挽道:“奴婢身为宫人,冲撞大人,是对夏国重臣的无礼,更是对后宫礼仪的公然践踏,这等作为,更让皇上难堪,罪加一等,罪无可恕。依奴婢之见,应该当众杖一百,以儆效尤。”
她这样一说,所有人眼都直了。杖刑一百,即便是成年男子恐怕天底下一百个里头也没一个能受得住。更何况是一个弱智‘女’流。这分明就是自杀。
便是李安全也有些懵了。他把皮球推给素挽,原本是想来个顺水推舟,但万万没想到素挽给自己来了个重刑,像完全不留后路似的。旁边的李沧溟都快疯了,“皇上,她是酒喝多了……”
李安全摆了摆手,没让李沧溟说下去,只是问她,“你当真觉得朕该这样罚你?”
素挽一丝不苟道:“正是如此。只有这样,才是对嵬名令公的尊重,对后宫法度的维护。”她说着,抬眼看嵬名令公,显然他的气这时候已经消了大半,和其他人一样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素挽于是一笑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奴婢有比这更好一些的惩罚。”
这一下,李安全忍不住暗笑起来,原来还有后文,看来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见她这番引出,却并没有太引起嵬名令公的反感,于是李安全顺水推舟道:“哦,还有什么惩罚更好?你姑且说来听听。”
素挽叩首道:“嵬名令公讳‘玉’钟,自十五岁就为大夏征战沙场,至今已有三十载。他不光是我夏国的中流砥柱,更是我夏国的金字招牌。只要他上战场,嵬名令公的旗帜往那儿一摆,就能够令敌人闻风丧胆。可便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今日却被小‘女’子吐了一身,威严扫地,让人情何以堪?”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杖责奴婢,固然对奴婢是一种惩罚,可对嵬名令公却并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处罚若是过重,反倒有碍于嵬名令公的英名。依奴婢之见,与其重罚奴婢,倒不如大张旗鼓地派遣奴婢以宫婢的身份登‘门’到嵬名令公府上为奴十日。这样既显示出嵬名令公的宽厚,更显示出陛下对嵬名令公的尊重。于奴婢,也不用受皮‘肉’之苦,于诸位,也不会脏了大人们的眼和耳,三全其美,岂不是更好的惩罚?”
至此所有人算是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丫头哪里是惩罚自己,分明就是变相的放水。但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并不坏。加上这丫头巧舌一说,听起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李安全不由多看了素挽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的脑瓜子还真是好使得很。他斜睨了李沧溟一眼,见他一脸哭笑不得,却是分明松了口气。他于是笑着看向嵬名令公,“不知嵬名令公对这样的处罚有何意见?”
嵬名令公没想到一个小宫‘女’居然对自己的过往辉煌如数家珍,听她那样子在众人面前高帽一戴,方才的怒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何况方才素挽这样说,他若还是坚持杖责她,只会显得自己没有风度。还不如她建议的那样,让她正大光明地到自己府上去服务一下,突显一下自己的地位。
他一向自视甚高,被李安全变着法子夺了兵权后,本就十分不满。特别是看到从前的下属梁有道一跃成为都督府府主,趾高气昂,就更是看不惯了。虽然他不像那些小人一样贪图高位,但自己为大夏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李安全派宫‘女’到府上服‘侍’自己,以示尊重,他自然也是受得起的。
嵬名令公于是挑了挑眉,说道:“老臣没有意见。”
李安全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但见他不再当着这么多人面给自己找麻烦,已经是千恩万谢。他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便看向素挽,“明日起,你就到嵬名令公府上去,若令公不发话,你就不用回宫了。起来吧。”
素挽于是站起身,赶紧退后到一旁。李安全见她明明脚都站不稳,说话却能那样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是看到一旁的李沧溟长长舒了口气,倒好像刚才罚的是他似的,顿觉无语。他于是心中一动,对李沧溟道:“你别急着走,朕这里正好有一幅好画,你留下来与朕品鉴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