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官多年,自然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听张衡说明来意后,心里虽疑心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可表面却立马起身向张衡致歉道:“哎呀,下官失礼了,本应一抵达江南就去广陵拜访张长史的,却因下官此次充任的只是江南寻访副使,依诏命便先去了建康向被敕封为江南寻访正使的达奚总管报到,随后就径直来到了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一案,不曾去往广陵求见张长史,还望海涵。”
房彦谦虽然向自己解释了未打招呼便来平陵再审白草山一案的原由,然而,在沉伏于官场多年的张衡听来,他分明对自己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皇帝为什么要派他来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一案。这也是张衡最为迫切想要了解的一件事。
房彦谦既然不提,张衡也不便直言相询,遂打哈哈说道:“房副使既然奉有诏命,按诏命行事总是应当的,无需如此客气,请坐。但不知房副使来到平陵几天了,见过房乔了吧?咱们同为朝廷效力,在江南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尽管开口,本官定当尽全力配合房副使办好这趟差使。”
“玄龄年纪尚轻,在江南为官,诸事还请张长史多多关照。”房彦谦刚刚坐下,听张衡问到儿子房乔,遂再次欠身离座,拱手同张衡客套道。
尽管两人见面只交谈了三言两语,但房彦谦面对自己先后两次的询问案情,却一再回避躲闪的态度不禁使张衡大为起疑,若按惯例,即便房彦谦钦命在身,也该为拘传阴行功到衙问讯一事主动向自己作出解释的,可他倒好,竟对此只字不提,分明没拿拘传阴行功来平陵这件事当回事。这岂不是有点太过反常了吗?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张衡巴巴地跑来平陵,想从房彦谦口中探听朝廷命他再审白草山一案的原由,却不料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非但没有探听到消息,还闹得满心不痛快,一气之下,便婉拒了房彦谦留他在衙中用饭的邀请,借口总管府还有诸多公事需要自己亲自处置,只在公堂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向房彦谦提出告辞,扬长而去了。
张衡在离开平陵县衙,返回广陵的一路之上再三琢磨房彦谦对待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以及他推搪答复自己的寥寥数语,蓦地,头脑中掠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连忙唤过跟随他前来平陵的阴全,悄悄向他问道:“你干爹来吴州做什么来了?”
阴全还从未直接向张衡这样的大官禀报过事情,于是便兴奋地向张衡表功道:“禀长史,干爹带着我这些日子已基本同吴州的几千家织户谈妥了条件,绝大多数织户已答应同‘茂昌行’签约,不再接张家的订单了……”
“你现在就去找到那几家织户,,告知他们‘茂昌行’之前许诺给他们的所有条件都不再作数,并停止一切同张家有关的经商活动。”张衡声色俱厉地喝令阴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