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双眸中的金光消失,眸子依旧是那双眸子,但神色天然之别,就好似双瞳之间,藏着瀚海星海与万里山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股睥睨众生般的压迫力
左凌泉仅仅是惊鸿一瞥,心中差点骤停,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被这道眼神震慑了心神;他根本没法与这双眼睛对视,但同样没法移开眼神。
女子还是保持着汤静煣的姿势,侧坐在左凌泉的床边,不过腿间的团子,已经惊恐的瑟瑟发抖,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飞了起来,钻进了被褥下面,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等眼底的金光完全消散后,女子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如同在万丈高空,俯视着左凌泉:
“是吗?”
这句话,显然是在回答左凌泉那句‘现在拿不回来,以后总有一天能拿回来’。
左凌泉根本没法动弹,眼睛都只能随着女子的目光移动,他咬牙想动一下,但却发现面前的女子,双眸微微一眯。
下一瞬间,左凌泉便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瞳。
瞳孔在眼前无限放大,里面倒影出星河与山海,向他压了过来,只是一瞬间就将他吞噬其中。
之后,左凌泉就处于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脑海中回想起在栖凰镇搏杀的一幕幕。
这些记忆近在眼前,他却不是身处其中,而是如同第三人般,看着自己在与许元魁搏杀。
每一剑、身上的每一道气息流淌、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完完全全地尽收眼底。
回忆的速度极快,左凌泉未曾察觉,便又往前追溯到了和吴清婉双修的当晚。
他躺在石台上,蒙着眼睛,却能亲眼瞧见吴清婉磨磨蹭蹭地坐在身上,有些疲惫的用手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再往前,他站在栖凰谷的竹林中,往前刺出一剑又一剑。
然后他回到了青合郡的左家大宅,规模庞大的宅院中,摆放着无数坏掉的木头人。
年不过十四五的少年郎,手里拿着铁剑,气喘吁吁,咬牙往前刺出一剑又一剑,一剑比一剑快,哪怕累瘫在地,也要咬着牙爬起来,刺完今天的最后一剑。
时间回到十一二岁,只有成年男子齐腰高的孩童,手里拿着铁剑,往前刺出一剑又一剑,比十四五岁时要慢上许多,但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坚毅得让左凌泉自己都觉得心惊。
之后是九岁、八岁……五岁、四岁……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时间,就好似一台只会往前出剑的机器,唯一变化的只是铁剑变成了木剑、出剑的速度随着年纪变小越来越慢……
左凌泉看到了曾经的每一天,但每一天都好似是同一天,看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枯燥到了极点。
记忆终有尽头。
在同样动作重复十四年后,只有三岁的小娃娃,停了下来。
那是一天下午。
三岁小娃娃,趁着看管的俏丽丫鬟不注意,偷偷跑出了房间,找了一把柴刀,来到了院子里,砍倒了一棵小树。
三岁小孩,力气太小,足足砍了一刻钟,才把手腕粗细的小树砍断。
之后小孩把树拖进了屋里,用有点重的柴刀,一点点地削掉树皮,将结实的小树,削成了一把两尺长的木剑。
小孩握住了木剑的剑柄,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黑亮的眸子,眼神灼灼!
有些人练了一辈子剑,也是随波逐流,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远。
同样有些人,第一次握住剑柄,就知道自己终将站到世界之巅。
小孩属于后者!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左凌泉回过神来,所在之处还是床榻,身段儿丰润的汤静煣依旧站在眼前,身形笔直,鼓囊囊的衣襟挺起,就好似两座这辈子都难以逾越的高峰。
女子望着左凌泉,微微点了下头:
“毅力不错,看来有些机会。”
这句话同样是在回答那句‘以后总有一天能拿回来’。
左凌泉发现自己能动了。
女子眼神太过锐利,仅仅是直视便让人觉得神魂都在刺痛,但左凌泉却没移开目光。
左凌泉踉跄了下,眼底显出怒容:
“你是什么人?”
女子神情平淡,回应道:
“死婆娘,你不是听她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