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刚刚回来,便看到王叔文在延喜门等着她。
“不知……”
念云没什么心情和他敷衍,只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王叔文便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亲自接过缰绳,替郡夫人牵马进去,径直去了承恩殿。
离承恩殿还有些距离,便有等在路边的丫鬟去禀报了,念云知道这会太子大概没病着,想是也在等着她。
她在承恩殿门口跳下马,大踏步走进去,进了李诵的暖阁,没想到暖阁里坐着许多人。环视了一圈,王叔文、子厚等人都在,就连郭鏦和李畅,今日也出现在暖阁里,倒是没有见到李淳。
念云想把圣上的密旨拿给他们看,才想起来自己原是当作裹胸藏在贴身的亵衣里的。
当着这么些男子着实有几分尴尬,她只好又退了出来,叫了个认得的丫鬟带她去无人的厢房,服侍她宽衣,取出了密旨。
再一次走进太子的暖阁,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也看向了她手里作为圣旨专用的五色帛。
念云缓步走到太子榻前,将那块还带着她体温的五色帛双手捧到了太子面前。
所有人都凑了过去。太子坐在他的暖榻上,仙鹤的纹样缓缓展开,血书触目惊心。
传位于太子李诵。
念云默默地捧着密旨,李诵猛地坐起来,双目圆整,看着那几个猩红散发着腥甜气味的字,几乎要从狼皮褥子上跳起来。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复杂。
王叔文从密旨中抬起头,看了念云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心照不宣。
子厚颇有几分震惊,看看念云,又看看密旨,紧张得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郭鏦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已经了然,眼里带着深深的疼惜。
李畅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姐姐,圣上见了你?”
念云伸手握一握李畅的手,微微颔首。
柳子厚却盯着那最后的印章看,问道:“盖的并不是玉玺,这……”
李诵伸手抚摸着那已经干涸的血书字迹,一笔一划,都是父亲的谆谆叮嘱和殷切希望。
“这个印,是父亲做太子的时候一直使用的私印,这些年里有许多密旨也是盖的这个印,那些老臣都知道的。”
有此密旨,就意味着可以先给那些老臣吃下一颗定心丸,等圣上驾崩之后,以此为凭,足矣证明其他任何人即位都不具有合法性。
他等了二十多年,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同时他又觉得难过,他的这一天,也就意味着父亲的永远离去。
王叔文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站起身来朝着念云鞠了一躬道:“郡夫人此次进宫,果然是立了大功一件。”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忽然被重重地推开——说是推开,不如说是“撞开”更为贴切,只觉得一股冷风从外头卷进来,榻上裹着羊毛被子的李诵被那冷风袭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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