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膑又道:“曹议金做如此打算,可以说是为了保全家族,也可以说是为了保全沙瓜,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但局势若照他设想的发展对我们将相当不利,我们得设法打破这个僵局才行。”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李膑道:“曹家虽然拥兵前来调停,但我料定了他们绝对不敢直接参战,所以焉耆之事,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可不理会归义军,等打下了焉耆,那时候局势将对我们更加有利,曹家或许就得重新调整他们的策略了。”
张迈又想了好久,却道:“我们答应他们退兵。”
李膑和奚胜都为之一愕,齐声问:“什么?”
张迈道:“我说我们答应他们,退兵,讲和!”
李膑道:“现在退兵?”
“是。”张迈道:“归义军和我们安西军同为大唐藩属,我们刚刚结盟,和盟友相处,剑拔弩张或者冷眼怒对都不合适,我们便让他们一让,叫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与归义军结盟是有诚意的。马上传令前线,就说我们接受归义军的调停,即刻停止进攻。”
李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前线杨易、石拔杀气腾腾,只怕……”
“我说停止进攻,就停止进攻!围城部队全部撤入铁门关,没我的命令不得攻城。”张迈打断了他,道:“让杨易将兵马交给慕容春华,马上回来,石拔部全府开回龟兹,令到即行。同时拟一封书信,邀曹元深到龟兹相见。”
李膑没有再加反对,便按照张迈的指示向杨易发出了命令,同时邀曹元深到龟兹相见。
杨易接到命令后怒道:“什么?为什么要罢战!就凭沙州的一纸调停文书?我们打到这里,是前线数万将士的浴血奋战换回来的,被人家说一句话就罢手,那将士们已经洒出去的血汗都算什么了?”
石拔也叫道:“对!我们不回去!请回去禀告大都护,就说等我们将焉耆打下了再回去。”
使者掏出一张张迈画押的文书来,念道:“中郎将杨易,都尉石拔,速回龟兹,令到即行,不得耽误。”使者只是照文书直念,语气平和,念完之后道:“杨将军,请将兵马交给慕容都尉统领。石都尉,请你马上领兵赶回龟兹。”
但杨易和石拔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感不平,却不敢违抗。石拔便领了本府兵将西撤,杨易只带了几个亲兵,不敢停留,连夜赶回龟兹。
与此同时,渠离城方面的新降军也全部调到了乌垒城进行重新的整编训练,只留下三府将兵给薛复镇守渠离。
回到龟兹城见到张迈后,杨易一言不发,石拔却愤愤叫道:“大都护,为什么要叫我们回来?你可知道焉耆的守军都给我们打得龟缩不敢出头了?高昌那边开来的人也不敢过银山一步,现在这一撤退,大好军势一朝全丧了!”
张迈道:“小石头啊,丢舍军势先机确实可惜,但我们与归义军已经结盟,既然是盟友相互间就要尽量容让。”
石拔叫道:“盟友?他们有当我们是盟友吗?”
张迈耐心地道:“像于阗国主那样一开始就和我们交心的朋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于其他人,总得慢慢磨合。”
“磨合?”石拔叫道:“可也总不能磨得我们自己吃亏啊!”
张迈道:“我们不会吃亏的。今天的忍让,日后都会得到回报。”
“可是……”
张迈挥了挥手,道:“行了,龙骧府的兄弟们千里远征,打了这么久也够累了,你是石头做的,别人可不是。你这就去传我的命令,让他们解甲,每人到龟兹仓曹支取赏银到城内放松几天,龟兹城应该有不少乐子,叫他们自己玩儿去。若有调遣,我会再次传令。”
石拔斜着嘴,觉得找乐子什么的甚是无聊,但出去传了张迈的赏赐后全府将士却无不欢天喜地,欢呼张大都护万岁。
石拔出去后,张迈来看杨易,两人已经有一年没见面,这时重聚,见他手脚变得更糙了,脸皮比去年更粗,张迈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一年来你独当东线,温宿、蔚头那等地方我一路来都看了,真是荒凉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你一个人带着一支大军,郑渭却一粒米也不给你,定是把你累惨了。”
杨易摇头道:“也没什么,军士就是得过苦日子才磨练得成才,日子越是舒服,士兵就越打不了仗。”
张迈颔首称是,他这几日进入龟兹之后,点阅郭师庸与奚胜麾下的降军,觉得这些人的训练按照唐军的标准还不大及格,但听郭师庸的描述,似乎杨易练出来的七千牧骑战斗力却颇为可观,所以这次的乌垒整编就没有将那七千牧骑也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