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之战略定位是如此,而其经济文化之发展状况亦远不如沙州,而在中国境内,经济文化的发展水平通常又与胡汉人口比例息息相关,凡汉人多的地方,一般经济文化就较繁荣,而经济文化较为落后者,通常也是胡蛮人口比例较高的地方——这种关系虽不是百分之百正确,却也是**不离十,至于原因为何,读者心中亦自有谱。如果说沙州胡汉之比例约为汉八胡二的话,那么瓜州就差不多是汉六胡四,且胡人剽悍善战,若其助守则对瓜州的防御大有帮助,若其为乱则会使瓜州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所以治瓜之要就是如何处理瓜州境内的胡汉关系。
瓜州之版图为一上宽下窄的不规则梯形,且南北长、东西短,这里地处内陆,降水稀少,主要是靠南部发源于祁连山山脉的河流作为这个地区的生命源泉,瓜州境内最大的内陆河流——冥河在旧玉门关附近汇入到一个叫瓜州大泽的内陆湖泊,此湖即瓜州南北胡汉的分界点。南部有灌溉农田,晋昌城便处在这个地区,也是汉民的聚居点,越北则越荒漠,汉民渐少而胡人渐多。
慕容归盈在手稿中道:“大泽以南为我汉民之土,大泽以北有两部,一曰百帐部,百帐部更往北,则为豹文山部。百帐、豹文山皆非族名,乃因地而命名其人也。”
这份手稿告诉张迈,百帐与豹文山这两个地方原先是大唐在瓜州境内所设立的两个军队戍守之地——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安史之乱后河西发生大变,瓜州的社会秩序也完全崩溃,在社会大动乱时期,越是中心地区所受冲击越大,反而是偏僻地区能够得保安宁,边远地区的百姓与部落纷纷据地自守,原来居住在大泽南部的汉民大量涌入泽北避难,并依附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的戍军聚集起来,因这里的地理形势不利于发展汉民所熟悉的农业手工业经济,所以流入这里的汉民便被迫适应当地的自然地理,改为以游牧甚至渔猎为生,数十年过去,竟然形成了以游牧为主的百帐部与以游猎为主的豹文山部,这两个部落的语言仍然使用唐言,但已经混杂了胡语,在经济水平和文化水平上是退化了,而在民族习俗上则胡化了,这是特殊时期汉人化为胡人的例子——但在历史上却绝非仅此一例。
到曹议金平定沙瓜,百帐部的部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甘为胡了,而曹议金行的是因循之政,只想尽量维持现状,并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化胡为汉,所以对百帐部只是加以笼络,每年由泽南地区运去谷米若干“赐”给他们,实际上是以此买得百帐部的归顺。
杨易看到这里便想起了新碎叶城,叹道:“这百帐部与豹文山部,与我们新碎叶城的命运是何其相似!”石拔亦有同感,说道:“他们和我们藏碑谷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