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撒马尔罕出事,穆、鲁、杜、沙四大家族的族长都不禁钦佩已经东迁天策的“阿齐木”家的远见卓识,他们商议之后,觉得激进派起义军来势汹汹,布哈拉派来的军队也不一定抵挡得住,便决定分出部分家族成员,向西南走那色波,跟着沿着乌浒河经怛没城,走解苏、俱密前往宁远——在大唐全盛时期,怛没城是姑墨州都督府所在,解苏为天马都督府所在,俱密为至拔州都督府所在,到了俱密再走葱岭山道,向东南可以经过小勃律地区进入天竺,向东北可以绕到宁远,此即丝绸之路在中亚的另外一条干道,所经过的地区已经不全属萨曼的控制。
这时撒马尔罕人心惶惶,在这等时候最容易产生从众心理,不少商人虽然并非货殖府后裔,但眼看四大家族婉转东行也就跟着走,这支商流经过几个月的跋涉到达了解苏,这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仍属萨曼境内,但边境守将却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商流到了这里之后就被当地官员截住,四大家族暗暗叫苦,只好在解苏城停下,忙派子弟赶往宁远报信。
不过子弟赶到宁远的时候已是秋末,跟着便大雪封山,郭洛就算能派来支援,想想也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这个时候,由于郭洛的渗透,俱密一带的部落已经有一部分两面受令——即同时承认属于萨曼与天策,宁远方面对这些部落的影响力已经甚大,就算在解苏,郭洛也派有使者常驻,所以解苏城的官员也不敢太过为难这四大家族。所以四大家族便在解苏住下,与当地作些生意以维持生计。
乱世中的人,便如大江中的一朵浪花,常常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四大家族在撒马尔罕时呼风唤雨,但在这个关头,他们的存在对天策军来说渺小得亦犹如一朵无足轻重的浪花。
天方教激进派的起义军虽然没有向东进攻西鞬,但宁远仍然大受震荡!唐仁孝大惊之下便建议赶紧援救西鞬,以全同盟之义。
郭洛却道:“现在西鞬虽然怕起义军,但更怕我们趁机攻击他们,所以他们对东面的防范未必会比西边弱,现在不动还能保全与布哈拉的交谊,一动反而要招萨曼人的怀疑。”
唐仁孝问道:“那怎么办?”
郭洛道:“不动!”却派出了两个营的兵力过葱岭进入到俱密地区巡边,这个地区的部落眼看萨曼内乱便纷纷投向天策军。至此,东起葛罗岭、西到俱密、南至健驮罗揭罗城、北至亦黑,东西一千五百里,南北二千五百里的广袤地区实际上都已经纳入到宁远都督,这个地区都是冰川与高山,虽是华夏地区进入西亚、南亚战略军区,却大部分都是不毛之地,且加强对俱密地区的控制尚未到能公开宣扬的地步,在健驮罗地区的布局也尚未收效,因此郭洛的这些经营用意虽深,反应在对凉州的回报上却是乏善可陈。
天策二年夏末的凉州正处在一片忧喜参半的氛围之中,喜的是三个月前所预料的丰收与平年果然都如期到来,甘州、高昌、凉州皆米麦满仓,整个河西水草丰茂,牛羊俱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安西却战报频传,且战报之中颇多忧患,萨图克在半年之间向东佯攻北庭,却向西支持天方教起义军占领了白水城与屏葛城,重新一跃成为威震西域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