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虚动着,但大概凝在观南镜的下巴上。
唇心下。
……之前,他还看不到的。
观南镜的手顿住了。他抬起眼睛来看着床上老人的眼睛,浑浊和清澈同时在其中流动,他转动刀锋——向内安全地放到了床头柜上的盘子里。然后俯身握住了老人家的手。
放到自己的胸口。
有点虚弱的,不是很快速热烈的,和虎杖悠仁拥抱他时的那颗仿佛能震破胸膛的健康心脏完全没法比,但确实是震动着,维系着他的这具躯壳。
咒力核心在一直运转,模拟着心脏的跳动,让他无论何时都不会露馅。从中不断蔓延出的咒力,变成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每一滴血,每一块肉。
“是人类哦,爷爷。”观南镜看着对方的眼睛:“妖魔鬼怪是不需要心脏的,不是吗?”
对方闭上了眼睛:“我分不清。”
“我分不清,我护不住我的孩子了,护不住……”
两行热泪从他浑浊的眼角流下,他开始嗫嚅着说胡话。
虎杖悠仁跑了三条街才买到满意的甜橘子回来时,老头已经睡了过去,观南镜转告他说他又不想吃了,急得虎杖悠仁在屋里原地跳得差点没头撞到天花板。今天有点太迟了,他要和观南镜一起离开回家,临走前他在橘子篮里写歪歪扭扭的纸条,拜托护士长查房时候不要扔掉,明天自己来伺候爷爷稍微舔个味道就好。
翻完这一页,他本能举着笔,想要给爷爷也写小纸条,无非是“哼臭老头等着我明天来一定要和你吵架”——可对方这个星期其实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于是提笔,只按下一道漫长的线,隔在纸的中间。他一手揉头发,一手揉纸团,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难得一同回去,不过完全是两个方向的车,不同路,他们只一如既往地一起走到站台,和平时虎杖悠仁把观南镜送到这里来时并无区别。但现在离天黑就还早着呢,观南镜踩在光影分界线里,和虎杖悠仁道别,说明天不能见面了。
虎杖问他为什么?是社团有什么事吗?
观南镜说不是,是我的朋友要来看我。
“那个传说中的男美女幼驯染?”虎杖情不自禁地问,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对不起,我听信谣言还这么失礼地当真问出口了,真是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
观南镜冲着他笑了一下。
虎杖悠仁发誓这应该是他们认识第一天以外,观南镜唯一一次笑。他看得呆愣在原地,感觉仿佛是一整个春天,又仿佛只是几个脚步间,对方就已经和他挥手说着再见,进入车站顶棚投下的巨大的阴影中,迈入了去对面站台的楼梯。观南镜要搭乘的车准点到了,一秒都不差,到得如此不巧,风掀动他额前柔软的刘海,短暂地停泊就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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