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去了御书房。
我也忘了自己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他厚重的裘衣一直披在我的肩膀上,暖意融融的的确不冷,只是有一股寒意从胸口最深的地方往外蔓延,慢慢的整个人都冻僵了一般,不管他跟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我都忘了反应。
直到他牵起我的手。
这一次他的手是冰冷的,握着我的指尖传来了一阵几乎刺骨的寒冷,我哆嗦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他没说什么,因为太冷的缘故脸色也是苍白的,只有嫣红的嘴唇是那张脸上唯一的艳色,冰冷的手牵着我,一直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刚一进门,就看到轻寒站在御书房的一角,正低头翻着册子。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平静的朝裴元灏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倒是裴元灏有些意外的站在门口,像是完全没有想到,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之后,皇帝带着我在外面停留了那么久之后,他居然还会真的留在御书房,整个人平静得就像是风雪中的冰湖,虽然狂风暴雪天地飘摇,他却始终平静如初,没有丝毫动摇。
被那只冰冷的手抓得更紧了些,裴元灏牵着我走了进去:“你还在?”
“皇上召臣来商讨此次恩科题目之事,微臣不敢懈怠。”
裴元灏微微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好。”说完,便带着我走到了桌边,刘轻寒也走了过来。裴元灏展开了案上的卷轴,上面写清了这一次科举的监考官、主考,包括考场护卫的人员名单,倒是详尽清楚,而我一眼就看到了刘轻寒的名字——
轻车都尉?
他是将刘轻寒作为考场护卫分拨下去的?
我的眉尖一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元灏已经开口道:“傅卿怎么没来?”
“下雪天寒,老师的旧疾犯了,无法起身,还望皇上恕罪。”
“哦,倒是朕为难他了。”
“不敢。这是之前皇上下令,让老师为这一次科考拟出的题目,请皇上过目。”
裴元灏伸手接过他奉过来的卷轴,拆开条子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几个简单的小纂——心不当则身戮。
我的心微微一动,“心不当则身为戮矣”,这是《尸子》中的话,但并不是什么经典之句,要说经典之句,这一句的前后都是,但傅八岱偏偏截前断后,选了这么一句。
不过,我立刻明白了过来。
祸之始也,易除,其除之。不可者,避之。及其成也,欲除之不可,欲避之不可。
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
傅八岱眼睛是瞎了,又远处于集贤殿,但并不表示他什么都看不到,相反,他看得比别的人都更清楚,甚至更透彻。
当初裴元灏登基,的确多赖太傅大人,所以之后这些年对申家恩宠不断,连申柔在后宫都能跟皇后叫板,但现在,申太傅权倾朝野,申贵妃又生下了皇家二子,申家已经到了极盛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往往是皇帝最敏感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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