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人就是不能过的太安逸了,他这一辈子没用亲身去抗击什么风浪,现在临了报应却来了,让他在这把年纪上葬送了一切,把整个国公府都赔进去。
周畅简从外面推门进来,他昨天衙门有些公干,原是准备等差不多开宴再进宫的,所以没赶上宫里发生的事,对一些的真相都是道听途说。
这偌大的一座国公府就这么突然没了,他现在都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受不真切,进门之后先问候了常氏一声,然后又焦急的对周元升道:“父亲,这件事真的就这样了吗?祖母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我总觉得难以置信,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胡说八道什么?”周元升连忙站起来捂住了他的嘴巴,“现在是陛下的圣旨都下来了,你还说这样的话,难道是说陛下在冤枉我们吗?唉!你祖母的事,昨天是她自己当面承认的,没人冤枉她。总之是什么也不要说了,你祖母的丧仪也不可再办了,你去安排一下,只停灵三日就送出去下葬吧。再有就是,清点财物和遣散奴仆的事,你母亲病着,你媳妇儿还大着肚子……你也去处理吧。”
“这些我都知道。”周畅简含糊的答应着,终究还是不死心,“父亲,就算事情都是真的,那……姑母那里……真的没有余地了吗?祖母犯下那么大的罪责,陛下也没有连坐到我们头上,这可见他还是惦念着姑母的,不想在姑母面前把事情做绝。现在夺爵驱逐也就罢了,我们父子也享了这些年的富贵,我们可以认命,可孩子们怎么办?三代不能入仕,我……”
“你姑母也已经尽力了。”周元升满面惭愧的打断他的话。
周老夫人算是把事情做绝了,当着萧昀的面那般责难辱骂周太后,就算周太后可以念着母女一场不和她计较这些私事,萧昀怎么能忍?
他皇家的人,怎么可以容任何人随便折辱的?
何况,中间还夹着姜太后的一条命。
常氏听到这里,就也绝望的失声痛哭起来。
她虽然只是个弟媳,又是在周太后出嫁之后才娶进门的,跟周太后之间没什么感情在,可是这些年,家里沾周太后的光才一直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屹立不倒的,这一点她感触很深,现在就是她都觉得没办法再去跟周太后求情了。
一来,对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人情了,二来——
也确实是周老夫人说话做事都太难听太难看了,就算是亲生女儿也忍不了她的。
周畅简是一想到儿子将来的前途就觉得心里绞痛,眼前一抹黑,这时候也终于是有了一种空前的无力感,突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狠声道:“那你们倒是跟我说明白了,二弟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早就病逝了吗?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又跳出来了?不管怎么样,现在祖母是因为他没的,他倒是好,躲起来就没什么事了,好歹出来说清楚啊,有什么隐情和内幕……我就算死,你们也得让我死明白不是?”
“别提那个孽子!”周元升是一听见周畅源的名字就火大。
“他要是有丁点儿的良心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混账事了!”常氏更是抓起床边小几上的药碗就狠狠的砸在地上,“他不出现还好,我告诉你们父子两个,以后但凡是他敢再露面,就马上把他抓去见官,谁再还要帮他藏着掖着,你们这就是逼我去死!”
想到了周家现在的处境,终又是忍不住的扑到了被褥上,嚎啕大哭。
周家这边鸡飞狗跳的当即忙碌起来,但有一句古话“祸不单行”这也是没错的,因为周家两个能掌事的女人都病在床上,周家父子又焦头烂额,当天夜里,府里的二管家就伙同一个账房先生卷了库房里所有的现银将近两千两给私逃了。
这种情况下,周家在京城已经没了立锥之地,周元升想想如果去衙门报案,银子未必追的回来,但肯定又是天大的一场笑话做给外人看的,一怒之下居然就只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将这事给按下不提了。
好在是周家各房主子都有私库,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有不少,他们要仓促离京,也来不及变***较贵重的就想办法带走,普通些的全部低价转手兑了现银,三日之后,周老夫人的灵柩一大早抬出去下葬,当天下午,周家一家子也携几辆大车灰溜溜的从东城门出城,离开了京城。
自此,风光了百余年的定国公府已成往事,成了记在在史册上的一个名字,和随后几十年百姓口中的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