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脊髓受损的毛病,那些专家怎么说?有希望么?时彦深,我要听实话。”乔湛北抬起眼眸,认真地问。
除了应家属要求,时彦深对病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他对乔湛北升起恻隐之心,却又明白,瞒不了他。
“湛北,那些专家建议你不要放弃复健,或许会有奇迹。”
乔湛北嘴角嘲讽地扯了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没治愈的希望。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实事求是,也从不相信什么奇迹。
时彦深读出他的表情,递给他一根烟,在一旁坐下,“你从八百米高的悬崖上坠下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还不如死了。”乔湛北吞云吐雾着说。
在好友面前,他倒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残疾与狼狈,唯独在叶眠面前无法面对。
想起很多天不见的她,他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死了,你的家人怎办?想过叶眠,爷爷奶奶,女儿的感受吗?湛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手上有很多得了绝症的病患,你以为他们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想活下去?还不是为了家人在撑着。”时彦深语气不紧不慢地缓缓道。
乔湛北听着他的话,失神着,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以来,他只活在自己的感受里,自暴自弃,也顾不上家人的感受。
时彦深临走前,劝他找心理咨询师做做心理疏导,又善意地劝他一句:“回去看看家人,不要一味地活在自己的想法里。”
……
出了农历一月,寒风里多了一丝暖意,大院里的湖泊河冻化开,几只野鸭在里面恣意嬉戏。
黑色商务七座驶入军大院最角落的一隅,在乔老首长家的小院门口停下。
“奶奶——”
乔湛北刚进院子,看着坐在院子小花园边,晒着太阳,白发苍苍,比他坠崖前苍老了许多的老人,扬声喊。
乔老太太一愣,认出轮椅上的孙子后,她拄着拐杖,佝偻着腰,朝着他快步地走去。
到了大孙子跟前,她双手捧着他,一半俊帅,一半带疤的脸,心疼地流下眼泪。
“乖孙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哽咽道。
“奶奶,让您担心了,回头让爷爷抽我给您解气。”乔湛北嘴角染着笑。
乔爷爷从屋里出来,看着坐轮椅上的大孙子,骨子里流淌着硬气的乔老首长,握着茶缸的手,微微发抖,嘴上却像以前一样,呵他道:“抽你?一枪毙了你!”
乔湛北笑笑,知道他老人家舍不得。
三人进了屋,屋里不见两个孩子,也不见叶眠。
客厅角落,放着木质的摇摇马,放着积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只被打乱的三阶魔方。
“眠眠带两个孩子去早教中心上课去了,这个点,也快回来了。”乔老太太回答乔湛北心里的疑惑。
乔湛北听说她们快回来了,微愣,心里又起了退缩的想法。
他到了积木桌边,拿起魔方,长指灵活地转动起来,玩着魔方分散注意力。
小乔乔背着小书包,刚进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里,垂着头,手上正转着魔方。
她迟疑了下,渐渐地认出了他,小人儿脆生生地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