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众人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站一坐。陆廷霄与沈融阳二人,仿佛对不远处的细小喧哗充耳不闻,心中空灵一片,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落叶摘花皆可伤人,自然更不可能因为身外的声音而分心。莫问谁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说笑。
陆廷霄负手静立,神色淡淡,好像在看对面的人,又好像透过对面的人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沈融阳则微微阖眼,仿佛在闭目养神,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对手。
即便两人没有任何动作,周围的人依旧可以从气氛中感受到紧张,说话声渐渐小了下来,直至无声。
静谧。
枝叶轻拂。
远处莺鸟清蹄,如同划破平静。
陆廷霄平平踏出一步,却突然从视线中消失。
沈融阳睁开眼,食拇二指捏住一枚琉璃黑子,疾射向虚空某处。
对面再度出现人影,却已经不是在原来的地方,二人距离不过咫尺,陆廷霄左手化掌为剑,轻飘飘推了过来,右手并指直取他的肩井穴。
沈融阳左手轻轻一拂,就像扫去石桌上的落叶,姿态闲适潇洒,却已在刹那间化解了攻势,右边袖口中滑出一道银芒,手中多了一条细细的长鞭,原本柔软细长的鞭子灌注内力,点向对方腹部。
二人能将对方的出手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外人看来,不过是转瞬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招。
沈融阳的轮椅已不再是障碍,反而变成助力,灵活地随着他的意志而操控。
如果他双腿可以走路,那么现在应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在陆廷霄,甚至观战的人,都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疑问。
苏勤最近很快乐又很烦恼。
快乐是因为苏老爹最近又纳了一门妾室,没空管他,于是自己一个人东逛逛西逛逛,不小心就从苏州逛到四川去了,一路上没事喝点小酒听听评书,路见不平拔个小刀,看人情冷暖人来人往,见识也增长不少。
烦恼的是他后面多了一个尾巴。
“冯星儿,你有完没完?”苏勤快受不了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抱胸,皱眉,看着自己身后数尺的少女。
冯星儿哼了一声,“路是你家开的,你能走我就不能?”
“路不是我家开的,那您先走。”苏勤挑眉,作恍然状,手往前一摊,人退到一旁。
冯星儿跺跺脚,眼珠一转,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想不负责?!”
高声和话的内容引来路人注目,她微有些得意,再接再厉,眼睛眨一眨,没拿剑的手拽住衣角,扁扁嘴,显得很委屈。“你,你明明说过会对我负责的,现在却出尔反尔,难道你想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么?!”
哦,天啊。苏勤快吐血了,快来人啊,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吧,自己连她的手都没摸过,这就连孩子都有了,这女人臊不臊,为了缠上他,连名节都不要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并且对着苏勤指指点点,有跳出来指责苏勤的,还有安慰冯星儿的,场面那叫一个乱。
苏勤在彻底崩溃之前,对着冯星儿背后惊讶地喊了一声冯伯伯,趁她惊慌转头之际,运用自己平生所能达到的极限,一溜烟,跑了。
老天,饶了他吧,就算想要历练他,也别找这么个未婚妻给他啊!老爹,你看看,这就是你为我订的婚事!
“沈楼主果然名不虚传。”陆廷霄负手站在离对方大约一丈的距离,轻风扬起广袖长袍,更显仙风道骨。
他从不夸人,能得他一声名不虚传,足见沈融阳实力。
“彼此。陆教主在武学一道上的专注和追求,却是我所不及的。”沈融阳微微一笑,初升的阳光铺下来,仿佛连发梢都变成了金黄色。
平生能得一对手,是何其快意的事情。
陆廷霄难得也轻轻扬起唇角,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无比的兴趣。
“若是不嫌,不妨稍留几日,待我尽地主之谊。”
莫问谁当然不嫌,他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十日下来,陆廷霄忙着为木鱼和尚等三人解开离魂术,沈融阳则在他有空的时候经常被喊去切磋论道,只有莫问谁,简直是神仙日子一般,一直到莫家给他传来一个消息。
他的未婚妻,也就是他要逃婚的对象,四川唐家二小姐,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