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去冒险回不来,我不会去救你的。”
沈融阳一眼看穿了他所想,头也没抬,半敛着眉,轻啜杯中茶,从陆廷霄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见优雅白皙的颈项曲线。
莫问谁讪笑,“别这么无情嘛。”黏过去,手搁在他肩膀上,整个身体几乎挂在对方身上,他暗自庆幸侍琴侍剑不在,不然早扑上去把他拉开了。
一个茶杯丢过来,带着凌厉,莫问谁吓了一跳,连忙闪开,眨眨眼,一脸无辜。“陆教主好大火气。”
“站没站相,不是习武之人所为。”陆廷霄一年到头,脸色少有波动的时候,此刻也一样,平静如水的语气让你觉得他这么对你,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沈融阳还是嘴角噙笑,看着眼前这小插曲,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莫问谁自讨没趣,摸摸鼻子。“我去探探那群女子的底细,晚上回来带你去这镇上最大的花楼喝酒。”
身子一闪,走了。
沈融阳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任他修养再好,脸上也不由浮现出无奈的表情,他上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交到这么个朋友。
“你好像很纵容他。”陆廷霄道。
“他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唯一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沈融阳笑道,提起茶壶给他斟茶。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在很多年以前,我也很不知道天高地厚,被背叛过,被舍弃过,如果你看过以前的我,说不定会错身而过,看都不看一眼。”这个以前,自然是很多年以前,久到连他自己的记忆都有点模糊了,如果不去回想,那种曾经深刻到入了骨血的感受,也早就湮没在时间里了。
要多大的毅力,才有今天的沈融阳?
陆廷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半晌,清淡的声音在略显狭窄的客房里响起。
“我不负你。”
沈融阳笑了。
君之言,吾不必回,必铭于心。
莫问谁虽然吊儿郎当,但至少还没失信过,他说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莫问谁都没有出现过。
沈融阳开始觉得不妥。
侍琴自告奋勇要出去打听,那群女子昨夜就下榻在本镇的客栈,要追寻起来并不困难。
侍剑不放心,便和他一起去了。
有北溟教主在,他们无需担心公子的安危,何况公子自己的身手,就已经独步江湖了,若有谁以为他足不能行便稍逊常人,那只能是自讨苦吃。
侍琴侍剑同样一去不回。
沈融阳叹了口气,想动用如意楼的力量了,但对方能做到这一步,连莫问谁都有去无回,如意楼也未必就无所不能。
他自己身负残疾,纵然武功天下难有敌手,但最不适合做的就是追踪这种工作。
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去追踪,那等于是在一片绿叶中找一朵红花。
陆廷霄提出想去看看。
侍琴侍剑沿路留下记号,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令人三思的是找到他们之后要怎么做,已经去了三个了,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沈融阳并不赞成这个办法。
但这无疑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陆廷霄去了。
沈融阳坐在房中,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盘棋,从早上下到傍晚。
陆廷霄也没有回来。
将最后一枚黑子放下,把白子的生路都堵死,沈融阳的眼底,泛起丝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