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廷霄每日晨起都会练剑,只是那会沈融阳也正在修养调息,彼此互不干扰,自黄山下来,也并没有特意再去看过。
再高的武功,没有经过不辍的苦练,也只是纸上谈兵,即便是高手,也需要不断的复习与实践,才会有更高的进境,所以陆廷霄每日练剑和沈融阳定时打坐,并不为奇,那种按一下天灵盖就能灌输给对方一甲子功力的事情,终究不过是幻想而已。
陆廷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
他不是看不出他的异样,只是对方不说,以他的为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打听。
前朝杜甫盛赞公孙氏的剑法,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这是因为公孙大娘是女子,她的剑法以阴柔飘逸为主,女子剑法,多以速度取胜,所以对于观看的人来说,视觉效果就很强。这样的剑法未必没有威力,但是如果功力不够的人,显然就像花拳绣腿,华而不实。
在陆廷霄的剑法中,并没有十分华丽的招式,而是以实用为主,就算没有杀气,也饱含了让对手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剑光森寒,比之这遍地白雪,犹要清冷三分。
在沈融阳的眼里,这已经不是一个人在用剑,而是一把剑在天地之间低吟浅唱,旁人觉得已经天下无双的剑法,对武道有更深一层理解的人看来,却是剑的灵气,剑的寂寞,剑的孤绝。
他静静地看着,嘴角淡淡噙笑。
自己做一件事情,或许会计算利益得失,但是对朋友,却从来没有想过付出多少,又收回多少,就像莫问谁经常惹下一堆烂摊子让他收拾,而如意楼甚至于他一有事情,莫问谁也是赴汤蹈火没有二话,当然后者发生的几率要远远小于前者,但是一个人能有朋友,是一件感觉很不错的事情,这种感受,也是在他以半残之身活了将近三十年之后,才体会到的。
看到陆廷霄,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当然,从前的自己比他要糟糕许多,陆廷霄不过是因为心中追求武道,而忽略了其他,或者不屑其他,他还有北溟教,还有一帮忠心耿耿的下属,自己却是孑然一身,没有人可以让他牵挂,也没有人牵挂他。
时近冬至的时候,他送来一坛酒,说闻君喜竹,邀十二月初二共赴黄山观雪竹。
古墓里中了旱魃的毒,那人在为他吸吮余毒的时候,他虽然神智昏沉,隐约也有几分知觉,只不过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对方什么也没说,他也就再也没问过。
有朋友,真好。不是吗?
只不过,当你知道我将要做的事情之后,还会把我当成朋友吗?
“这枚令牌,我想换一个条件,就是为我师父报仇。”
“那个人来之前,师父点了我的穴把我藏起来,他杀师父的时候,我一直就在旁边看着……”
“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是个瘸子。”
“师父喊他陆公子。”
…………
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眼前剑光迭起,笑容也未曾消失,只是眼睛里,淡淡地浮起一些无奈。
对不起。……
冷冷梅香在院中萦绕不去,仿佛连那雪中白影,也染上了浅浅的孤寂。
“从今天起,我要闭关十五天,除了日常的食物,你们都不要来打扰。”
说完这句话,布菲佳关上门,连同陆廷霄,一起留在了里面。
陆廷霄甚至没将他中蛊的事情告知教内,以他的个性,自然不喜罗嗦,更不希望众人为了一件束手无策的事情围着他团团转。
沈融阳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门关上,一反常态的冷漠让乐芸心中极度不安。
“公子……”
“以我的名义,给陆轻玺下帖。”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天际稍稍露出的艳阳。
“三日之后,黄山之巅,一决胜负,生死勿论。”
“你疯了?!”莫问谁在一旁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