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边厢,高履行与丘神绩领着族人出了京兆府大门,丘神绩便愤愤然骂不绝声。高履行想了想,吩咐两人随行的亲信将赎回来的人领回家去,而后拉着丘神绩上了自己马车。
“不过是一时之气,神绩何以这等暴躁?”
车上用棉布紧裹着的茶壶里茶水尚温热,高履行从车厢壁上一个格子里取出两个茶杯,给丘神绩倒了一杯,温言劝慰。
丘神绩愤愤然道:“此子可恶,居然如此折辱于我,定不与其善罢甘休!”
说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刚刚在京兆府大堂里好一顿蹦跶,又是撕扯又是大喊大叫,这会儿渴得厉害,嗓子都冒烟儿了,温热的茶水入喉,顿时舒爽得全身一松。
高履行又给他斟了一杯茶,说道:“只是房俊眼下极是受宠,若是招惹了他,怕是陛下迁怒于你。”
丘神绩不傻,只是比较诨,知道高履行说得在理,更是为他好,只得说道:“那就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迟早跟他连本带利的算清楚!娘咧!老子长这么大,谁敢这般掀我面皮?恨不能手刃此獠,以解吾心头之恨!”
高履行坐姿端正,耷拉着眼皮饮着茶水,慢悠悠说道:“话是没错,只是……房俊与太子关系更好。”
你想跟房俊硬怼?
省省吧,现在有陛下护着他,以后更有太子将其视为肱骨,他房俊不找你麻烦就算你家祖上烧了高香了,你还去找他解恨?
丘神绩愣了愣,忽然发怒,狠狠的一拍车厢壁,咬牙气道:“那厮倒是好运道,可凭什么?!莫非还就奈何不了他不成?这口气若是吐不出去,怕不是得呕死我!”
都说风水轮流转,可房玄龄简在帝心这么多年,往后房俊甚至比他老子还要更得圣眷,而且是两代帝王的圣眷,那还有天理么?
高履行抿着茶水,目光幽深,轻声道:“那倒也未必……”
丘神绩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高履行却是再不说了,只是招呼着丘神绩喝水,给他讲最近京中又开业了何等好玩的去处,哪一个当年爱慕的大家闺秀嫁给了哪家的败家子,谁谁谁偷了父亲的小妾,谁谁谁又钻进了小叔子的被窝……
反正那么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浅尝辄止,任凭丘神绩再是如何追问,却是再也不提。
丘神绩是个急性子,此刻面色阴郁,盯着高履行,问道:“咱两家是通家之好,然否?”
高履行点头。
大业九年,大隋兵部尚书斛斯政逃奔高句丽。高士廉因与斛斯政有交往,受到牵连,被贬为朱鸢县主簿。当时天下大乱,朝廷诏令难以到达岭南,高士廉孤身赴任,极为艰辛,更受到打击排挤。
时任交趾太守丘和便委任高士廉为司法书佐,算是解了高士廉困境。武德元年,钦州俚帅宁长真率军进攻交趾。丘和打算开城投降,高士廉劝道:“宁长真兵马虽多,但孤军深入,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再说城中兵力足以抵御敌军,为什么要投降他呢?“丘和于是任命他为行军司马,让他迎击宁长真。
宁长真大败,只身逃脱,军队全部投降。
自此,丘和愈发看重高士廉,而高士廉记着这段恩情,也一直投桃报李,两家遂成通家之好。
丘神绩又问:“咱俩不似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高兄以为然否?”
高履行再次点头。
两家交情好,两个人大小便玩在一处。高履行学文,带着丘神绩在长安话,便见到门子进来通报,武氏兄弟求见……
房俊冷笑一声,“让他们进来。”
娘咧!
这两个王八蛋刚才不来,这会儿等人都走完了才来?
这点儿算计,房俊自然一目了然。
不一会儿,武氏兄弟便被门子带进来,见到房俊负手站在京兆府的大堂正中,虽然身形并不是特别的魁梧健硕,亦没有穿着官袍,但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一般的气度威仪。
兄弟两个心里一紧……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心底的忐忑,武元爽一咬牙,腆着笑脸上前,亲热道:“妹夫这是打算下值了?哎呦呦,这可不到了饭点儿么,要不这样,吾兄弟俩请妹夫吃顿便饭如何?”
瞅着面前这张虚伪的脸,房俊心里一阵腻歪,差点就想飞起一脚踹飞了他,然后让他脸先着地!
不过见到这两货,房俊又想起上一次武媚娘绸缪给这两人挖坑的事儿,最近一直未曾听到动静,想来武媚娘认为尚未到火候。不过现在有了这码子事,房俊觉得自己倒是可以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