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虽然大概是因为房俊而起,真凶的目标是栽赃嫁祸房俊,但若是房俊一推二五六撇开干系,他苏定方必然要被卷入其中,说不得就会成为牺牲品。
丢车保帅,这是官场上最常见的现象。
然而房俊非但全无脱身之意图,更从未说过半句埋怨的话语,直挺挺毫无畏惧的挡在他的身前,将责任揽于一身。
苏定方是个武将,他不在乎生死,但是当自己在前方冲锋陷阵之时,身后有一堵可以完全信任的靠山,而且这堵靠山有极其坚固,那当真是一件非常惬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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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刑部大堂,房俊也不骑马,径自步行至不远处的兵部衙门。
短短几步距离,亦有二十几名家将部曲形影不离,时刻保卫房俊之安全。非是如同房俊刚刚在刑部大堂里说的什么“领着一群家将耀武扬威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个样子”,而是他真的害怕丘行恭铤而走险,悍然在皇城之内对他下死手。
某种程度上来说,杀子之仇比之杀父之仇更加可以令人理智尽失。
对于很多然来说,“杀父之仇”更多的是颜面尽失,此仇不报无颜见人,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一些理智,仇肯定是要报的,然而若事不可为,那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杀子之仇”则更加痛彻心脾,会令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异地处之,房俊自认为自己是肯定冷静不下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鬼话统统抛去脑后,“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去狠狠将仇人的咽喉咬碎,抽筋扒皮血债血偿……
哪怕是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人性如此,自古皆然。
孩子还小,路还很长,父母却已老去,活一天少一天,然而我们天天陪在孩子左右却连周末都没时间回家看看老人,面对老人,我们大多只是做到自己应该做的,可是面对孩子,我们却掏心掏肺宁愿将自己的骨头都搓碎了,亦要将最好的给他们。
“百善孝为先”,可我们的心都是向下长的……
房俊不敢疏忽大意,一个因为丧子之痛而完全疯狂起来的丘行恭,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自己本就没杀丘神绩,若是被这等低劣的栽赃嫁祸最后死在丘行恭手里,那才是冤哉枉也……
回到兵部衙门,与众位官员点头致意,便坐进职房内处置公务。
柳奭敲门进来,禀告道:“铸造局的工程进展顺利,入冬之前大概能够完成房舍的框架建设,这样即便是冬天亦可以进行室内的修建,待到明年开春,大致可以完成全部工程。”
铸造局与学堂不一样,这只是一个大工厂,简陋一些没什么,一些细节的地方完全可以等到铸造局开工之后再慢慢进行,首要的任务便是尽快开始生产。
房家铁厂的新式炼钢法所生产出来的精钢,将会铸造更多的横刀甲胄,作为铸造局重中之重的“枪炮所”更是被房俊视为大唐长治久安的核心所在,一切都要尽快搬上日程,他可不想李二陛下轰轰烈烈的东征最后如同历史上一样沉沙折戟,将无数大唐虎贲断送在辽东那块冰冷的土地上。
“另外,孙道长命下官启动兵部位于天下各地的驿站,将各地的青蒿快速送抵京师……话说这个老神仙一头扎在咱们铸造局那边就不走了,将长安城里的郎中叫来还几十个,甚至还有几名御医,整日里拿着青蒿煮汤,那味道……这位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仅是柳奭一头雾水,但凡知道此事的人,哪一个不是莫名其妙?
都知道青蒿是药材,更知道孙思邈是神医,可所有添加青蒿的药方里最多也不过是二三两,这几斤几斤的丢进大锅里煮汤喝却是闻所未闻,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房俊道:“起草文书,命天下各处驿站全力配合,稍后拿来本官加盖兵部大印,行发天下。”
青蒿素是大事情,说严重点关系到整个民族的未来,再是如何重视亦不为过。
想了想,觉得最近柳奭很是卖力,功劳不小,应当予以奖励,便道:“多多支持孙道长,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多往他跟前儿凑一凑,等到新药研制出来之后,你的名字也能被史官记上一笔,这可比当这个官儿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一鳞半爪的强多了,说不得就是流芳百世,整个河东柳氏子子孙孙都以你为荣。”
柳奭精神一振,新药?!
孙思邈那可是天下有数的神医,他这般大张旗鼓研制的新药那必然是极其重要,难不成吃了之后能够固本培元、甚至羽化升仙?
这可是好东西啊!
不过旋即又皱起眉毛,叹气道:“不过有一事好叫房侍郎您知道,铸造局那边进度太快,工期成倍缩短,所以现在衙门里没钱了。”
房俊一愣,脑袋里有一道亮光闪过……
问道:“你刚刚说,天下各地的驿站,都归咱兵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