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濬不理会这茬,说道:“不急,先给我们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将货物卸下,然后好生歇一歇。”
“那好,诸位随我来。”
阿普杜拉带着长孙濬等人穿街过巷,来到城东一处多加库房连绵的地方。
这大马士革城到处都是商贾,马车牛车骆驼在城中穿梭不停,各式各样的牲畜和人的粪便布满了街道两侧,大一些的主干道还好,那些个小巷简直臭气熏天,在严寒的冬日里尚且如此,到了夏天的情况简直不敢想象……
最要命的是这些大食人根本不在乎这等恶劣的卫生条件,即便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了还冒着热气的粪便,也只是跺跺脚,浑不在意。
长孙濬一路行来都是捂着鼻子,那股子味道熏得他差点呕吐。
与之相比,大唐即便是那些个地方府县也比这干净得多啊……
心里对大马士革的憧憬已经彻底消失,原本还有一份见识一下西方名称的祈盼,如今身临其境,顿时觉得不过如此,只恨不得赶紧将父亲交代的人物及早完成,然后踏上归途。
宽广厚重、灯红酒绿的长安才是他这样的勋贵最应该待的地方,那个阿普杜拉居然还说这大马士革“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太空,大马土革与它齐名”,更吹嘘什么“天神宠爱谁,就把谁安顿在大马士革”……
就这也能成为天堂?
“天神”若是见识了长安洛阳的雄伟,领略了姑苏钱塘之繁华,再是厚脸皮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语……
安顿好了住处,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
长孙濬带着阿普杜拉寻了一处食舍将就着对付了一口,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吃,只是要了一根羊腿,就着透着酸馊的浊酒,勉强吃了一顿。
这会儿长孙濬更是无力吐槽了,“天神宠爱谁,就把谁安顿在大马士革”这句话根本就是扯淡,在他看来,“天神”把谁恨到骨子里,才会将他弄来这大马士革遭罪。
只要想想长安的美食,长孙濬便归心似箭,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抹了抹嘴,他看着阿普杜拉问道:“你当真有一个当将军的亲戚?”
阿普杜拉咽下口中的食物,点头道:“当真如此,绝不骗人,公子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么?”
长孙濬身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放在阿普杜拉面前:“岂是吾乃大唐之使者,万里迢迢而来,半路遇上盗匪劫路,厮杀一番方才摆脱,但也丢失了国书印信。所以,若是你能够帮助我见到穆阿维叶,不仅仅是这枚玉佩,我这一次所携带的所有货物,就都是你的了。”
“……”
返回住处,长孙濬嫌弃的将充满了古怪味道的被褥都给扔到地上,裹着自己从秦长庚那里带走的毛毡躺在床榻之上,好在亲随们寻来一些木柴在壁炉里点燃,否则能将他给冻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瞅瞅外头天色微黑,浑身不得劲。
没有青盐漱口,没有清水濯洗,没有丫鬟梳头……正在长孙公子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抓虱子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敲门之后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阿普杜拉。
长孙濬精神一振,问道:“如何?”
阿普杜拉一脸难色,叹息一声,道:“我那兄弟说了,此事非同寻常,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他想与您见一面。”
这种话长孙濬整日里听过无数次,前头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在意,只要关注最后一句就行了。
若是不可能,为何还要与自己见一面?
长孙濬瞬即起身,披上皮裘,道:“头前带路。”
只要能够见到穆阿维叶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现在他什么代价都愿意出,只求赶紧回返长安,离开这个该死的大马士革……
阿普杜拉心中一喜,见到长孙濬的神情愈发放心,你只要着急就好,只要着急,就得由着我们敲上一笔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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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一处宅院内,长孙濬见到了那位据说是阿普杜拉兄弟的守城将军,阿兹米。
阿兹米三十左右年岁,一脸虬髯盘曲滋生,脸上油腻腻的好似半年不洗一次脸,头发用白巾包裹,那白斤已经脏的变成了淡黄色……
虽然形象差了一些,但是坐在案几后面背脊挺直,两只铜铃也似的牛眼光芒闪烁,倒也有几分统兵将军的气势。
长孙濬进了屋子,鞠躬施礼:“在下大唐使者,因半路丢失国书印信无法觐见哈里发陛下,故而恳请将军帮助。事成之后,必有重礼酬谢。”
阿兹米嗯了一声,开口道:“阿普杜拉已经说了你的处境,我心中知晓,请坐。”
一开口,下了长孙濬一跳。
这位大马士革的将军居然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话,虽然口音如同阿普杜拉一般怪异,但的的确确听得懂。
送了几口气,长孙濬坦然坐在阿兹米对面。
阿兹米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长孙濬,也不说话,直将长孙濬看得心里发毛,忽听阿兹米说道:“今早有一队汉商在城外五十里处的沙丘被人劫杀,且放火将尸体付之一炬……是你做的吧?劫杀商贾、杀人越货,在大马士革,这是死罪,必将处以绞刑!”
长孙濬吓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