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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不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身边的侍女窥破,垂下眼帘,秀美的面容上平淡恬和,神情端庄,似乎车外那人当真只是一个臣子,护送她前往道观祈福……
马车缓缓提速,雨后路面有些颠簸,加之马车行速不满,坐在车里晃得人头晕。
房俊纳闷儿这马车太过鲁莽,这等路况将马车赶得这么快,怕不是回头就得被长乐公主给炒了鱿鱼?
远处稀稀疏疏的林木之中,已经隐约可见道观的墙壁与飞檐,只不过山路曲折,望山跑死马,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房俊在马上忍不住扬声道:“那车夫,慢着一些,仔细颠到了殿下。”
那车夫心想你们两个可当真有意思,一个让快点,一个要慢点……
他知道房俊的威势,尽管心里腹诽,却是不敢怠慢,赶紧将车速降了下来一些,愈发平稳了。
房俊在车外策骑而行,大声道:“这段路着实难走,待过些时日,微臣让工部的官员过来测量一番,将路基挖开重新修筑,铺上水泥路面,殿下来往也能轻省一些。”
马车里,长乐公主听着房俊的话儿,抿抿嘴唇,没有回应。
房俊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默默跟在马车旁边,想着山中道观进发。
大半个时辰之后,车队方才抵达道观山门外。房俊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伸手打开车门。
亲兵部曲毋须吩咐,早已四处散开,各自占据有利地形瞭望、警戒,将这座小小的道观控制起来。
长乐公主扶着侍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蹙蹙眉,担忧道:“你这人也真是任性,明知道危机处处,偏还要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万一被人缀上,可怎生是好?”
对于关陇贵族们的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她自然早有见识。正因为如此,对于房俊这番轻率的举止有些不满。
若是长安城的周边,关陇贵族们多少也要顾忌一些,毕竟父皇坐镇长安,谁若是胆敢纠集军队欲行不轨,那便是谋逆之大罪,谁也担待不起,可没有成建制的军队发动强攻,又不可能奈何得了房俊的亲兵部曲。
可是这终南山中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若是被贼人得知踪迹,发动一旅悍卒突袭,则房俊可未必抵挡得住……
房俊将手里的马鞭丢给亲兵,抬头看了看四周山岭,但见长空如黛、青山如洗,心头忽然间舒畅开阔起来,笑道:“殿下想必并未捉过蛇吧?”
长乐公主缓步走入山门,闻言秀美微蹙,嗔道:“那等物事恶心的紧,本宫为何要去捉它?”
侍女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将水壶提起,手脚麻利的沏了一壶茶水,然后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厨子整治一桌斋菜。”
说罢,躬身退出。
先前她可是听了房俊要来吃斋菜的话语,既然殿下没有拒绝,反而将房俊带来道观,意思已经明摆着了……
丹室内只剩下两人。
至茶几前相对跪坐在地席上,听着窗外细雨淅沥,品着热茶馨香,看着佳人如玉,房俊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惟愿时光在这一刻停驻,永不向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言行举止皆唯有半分逾距之处,可素来端庄严谨的长乐公主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厮明亮的目光几乎不加掩饰的在自己脸上瞄来瞄去,使得她心跳加剧,连耳朵都热乎乎的……
抬起素手给房俊斟了一杯茶,长乐公主轻声埋怨道:“你这人为何总是行险?赵国公三番两次意欲谋害于你,如今又被你折辱,愈发恨你入骨,下手更会不留余地、不计得失,甚至不顾后果。你若是待在长安城中,令赵国公有所顾忌,好歹也能保得平安,为何偏要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头,给他可乘之机?再是严密的部署,也难免有所疏漏,万一……真真是愚蠢至极!父皇如今对于朝中现状颇多隐忍,一切只为了东征之顺利进行,待到东征之后,父皇腾出手来必定对朝中整肃一番,你便委屈几日,等一等就不行么?”
她也知自己不该将对于房俊的关切表现得这般明显,可心里的担忧焦虑实在是无法化解,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希望能够劝得他重视起来,莫要这般将自己暴露在对手的刀口箭簇之下。
房俊喝了口茶水。
他当然明白长乐公主所言才是正理,即便自己有信心在赵国公的杀招之下安全无虞,可到底也有几分风险,毕竟世事无绝对。
然而……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殿下之关怀,微臣铭感五内。微臣自然知晓隐忍的道理,可问题在于微臣始终觉得关陇贵族们的威胁实在太大,陛下东征之后腾出手自然更好,可万一这些人等不到陛下东征结束,便悍然搅风搅雨呢?”
长乐公主花容失色,失声道:“你说他们想要谋反?”
房俊摇摇头:“谋反倒未必,以陛下之威望,统御百万大军在外,即便被屑小恶徒趁虚攻占了长安又能如何?陛下挥师返回关中之时,任何贼人都犹如土鸡瓦狗,顷刻崩溃。微臣是害怕他们去谋害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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