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房俊的同时,李二陛下心里的怒火其实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身为帝王,面对朝中诸派林立、各个无法无天的现状,岂能安然若素?看似繁盛至极的大唐,平静的水面下居然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动辄调集死士、军队刺杀朝中大臣,这让李二陛下忍无可忍。
然而为了东征大业,再是忍无可忍,也得一忍再忍。
看着李二陛下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庞,以及眼眸之中迸射出来的怒火,房俊轻叹一声,道:“微臣谨遵陛下吩咐。”
现在的李二陛下隐忍得多么难受,待到东征之后,这股怒火爆发出来就会有多么吓人。
说一句天翻地覆都不为过……
他也纳闷,那些家伙固然算准了李二陛下为了顾全大局会隐忍到底,可难道就不怕李二陛下将来一一清算?
这位皇帝虽然平素时常将“君臣相得”挂在嘴上,行事作风也很是宽厚大气,但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下手却也绝对不会容情。
尸山血海、刀枪战争里拼杀出来的皇帝,就没有一个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良善之辈,当真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尤为重要的是,不仅长孙无忌否认昨夜不是他的手尾,连李二陛下也认为调兵刺杀他的事情另有其人……那么贼人到底是谁?
李二陛下看着房俊蹙眉凝思的模样,温言道:“暂且别去管他,待到东征之后,朕会给你做主。”
自己一忍再忍,结果非但没换回那些人的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京畿重地,竟然也敢私自调兵暗杀朝廷重臣,想要翻天不成?!
*****
长孙无忌坐着马车回到府中,刚一进门,便见到四子长孙淹快步走上来,到了身边低声道:“父亲,三兄来信了!”
长孙无忌脚下一顿,目光微凝。
三子被自己派去大马士革,无论能否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都应该第一时间返回长安才是。人没回来,信回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长孙淹跟在后边,道:“未有父亲允准,儿子不敢私自拆开三兄的信笺。”
他虽然不知道长孙濬奉父亲之名所为何事,但是从父亲严密封锁一些有关长孙濬出门的消息便可看出,必定十万火急。自从大兄流亡天涯,二兄、六弟先后殒命之后,父亲对兄弟几个愈发严厉,稍有不慎,便会招致一顿打骂,兄弟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哪里敢自作主张?
“喏!”
家仆领命,赶紧转身出去。
长孙无忌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一口,想着刚才在御书房门外房俊的话语,一阵阵心惊肉跳……
没一会儿的功夫,长孙淹返回,进了书房也不坐,面色凝重道:“父亲,库房之中只有黄金两千余两,不知可否以同等价值的玉器、珍宝,亦或是白银、铜钱相抵?”
长孙无忌蹙眉,却没有多少意外。
黄金历来都是硬通货,可存量不多、价值太高,等闲交易的时候不会以黄金交割,所以即便是底蕴深厚、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也不会在家中存有太多黄金。
能够有两千余两黄金,整个大唐怕是也没几家……
“白银肯定是不行的,眼下也就大唐境内与东洋诸国可以代替铜钱交割,大食国那边根本就不认。铜钱也不行,数量太大,携带不便,那些胡人怕是不肯麻烦。玉器珍宝的价值不确定,恐怕也不行……你亲自去关陇各家,以玉器珍宝或者白银铜钱兑换一千两黄金,不必在意兑多兑少,重要是快,同时叮嘱各家万勿将消息外传,以免惹来麻烦。明日一早,你便携带这批黄金出城,带足人手,前往玉门关迎回三郎。”
长孙淹应道:“孩儿这就去办。”
转身退出书房。
长孙无忌一双眉毛紧紧的蹙起,喝了口茶水,却觉得没滋没味。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顺心遂意,或许改日应当找一个算命先生瞅一瞅,是不是流年不利,命犯太岁?
至于长孙濬那边,他倒是并不太担心,胡人想要的是钱,只要钱到位,没必要害了长孙濬的性命。毕竟无论大马士革那位哈里发是否按照自己设想的那般进行,这都是双方一次沟通的机会,往后也必有合作之机会。
他担心的依旧是房俊的那句话。
是啊,今日有人夤夜刺杀房俊栽赃嫁祸给自己,那么就难保明日不会有人对长孙家的子弟下手,以此栽赃嫁祸给房俊。
他倒是不太在意房俊是否误会,两方势力针锋相对,早已势成水火,迟早决一生死。可问题在于,自己虽然儿子不少,可是各种原因已经折了好几个,若是再有人以此嫁祸房俊,那不知道还会对自己的哪个儿子下手……
正自烦躁担忧,忽听外头有家仆道:“家主,谯国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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