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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地考察一番,房俊等人便返回山口之外,就地商议如何构筑防御设施。
裴行俭倒是先行提议道:“大斗拔谷内多处峭壁悬崖、地势狭窄,若是能够在彼处山坡之上埋设火药,留下兵卒藏匿起来看守,待到敌军通过之时点燃火药,引发山体崩裂,可大规模杀伤敌军,更可重创其士气。”
大军通行,事先必定有斥候前出数十里探听敌踪,不过唐军大可以事先挖掘地洞,使得兵卒藏身其中躲避敌军斥候之探索,待到紧要之时再引爆火药。
程务挺却皱眉道:“若是山体崩裂的规模太大,使得谷道阻塞,无法通行,吐谷浑人岂不是要半途而废,不得不原路返回?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放弃大斗拔谷,转而寻求其余山口,甚至化整为零,从一些小的山口翻越祁连山,那吾等在此构建要塞堡垒,岂非毫无用处?”
裴行俭愣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他脑子转得快,旋即道:“那可以加大火药埋设数量,让兵卒埋伏不动,待到敌军尽数通过,一举炸毁两侧山体,使得碎石将谷道彻底堵死,让敌人有进无退,只能一直向前,硬撼咱们的要塞堡垒。”
这法子倒是可行,然而问题还是那个——右屯卫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吐谷浑铁骑的决死冲锋?
不过眼下诸人都对右屯卫的战斗力有着充足的信心,认为这并不是问题。
即便不能完全将吐谷浑堵住,跑出去一些漏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河西诸郡的守军也不是白给的。
房俊颔首道:“就依此计施行,动作要快,隐藏要好,不能被敌军发现藏匿兵卒,否则全无用处。”
“喏!”
程务挺领命,当即离开,召集几位校尉开始商议如何埋设炸药,又该如何设置兵卒藏匿之处。
房俊负手看着眼前巍峨雄壮的山口,问道:“辎重部队到了何处?”
裴行俭道:“算算路程,应当已经过了琵琶山,明日最迟抵达凉州,两日之后可抵达此处。”
大军出镇河西,辎重部队运了一批水泥,原本是留待增固河西诸郡城防,毕竟诸郡设置多年,年久失修,各种防御设施以及城墙难免破损。不过眼下战略改变,这批水泥正好拿来修建堡垒。
两日之后水泥运至,就地开采石料倒也便宜,堡垒也毋须太过结实,毕竟主要是阻挡敌军骑兵之用,再加上水泥干涸凝固,起码需要半月时间。
房俊吩咐道:“加紧联系埋设在吐谷浑的细作,定要摸清诺曷钵出兵的时间,提前将消息传回。然后大斗拔谷以及祁连山各处山口倒要派遣斥候全天候探听消息,万万不可使得敌军骤然出现在谷口,吾等却茫然不知!”
无论是右屯卫的兵卒,亦或是从附近募集而来的农夫,这一刻浑然不知疲累,充满干劲儿。
古往今来,农耕民族在对战草原蛮族的时候往往吃亏,唯有身处于城池之中,才能有充足的安全感。
草原蛮族生存环境艰苦,磨练了他们剽悍野蛮的性格以及强健的体魄,他们自幼生长在马背上弓马娴熟、骁勇善战。但是农耕民族却凭借着骨子里蕴藏的建设天赋,建筑一座一座城池来抵御草原蛮族的侵略杀戮。
野战,草原蛮族横行无忌。
但是只要有城池在,农耕民族便是无敌的。
*****
西域,交河城。
李孝恭一身常服,坐在衙署的值房之中处置公务。
正值盛夏,西域酷热难耐,敞开的窗子可见院子里翠绿的葡萄藤,一串串尚未成熟的葡萄挂在藤条上。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没有一丝流动,天上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似乎要将所有的水分蒸发掉。
值房内更是闷热难耐,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李孝恭肥胖的脸上便挂满汗珠。酷热使得心情烦躁,他丢下毛笔,起身在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帕子在水盆中沾了水,使劲儿擦了擦脸颊脖颈。
然后起身打开在一旁的铜匮,从一堆冰块之中取出一直银质的小酒壶,仰头将酒壶中冰镇得冰凉的葡萄酿倒入口中。
酸甜的葡萄酿顺着喉咙流入腹中,李孝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觉得舒服一些,暑气顿消。
旁的不说,房二那厮对于这种奇技淫巧当真是有天赋得很,若是没有他鼓捣出以硝石制冰之法,天知道自己如何熬得过这西域的鬼天气。
前两日安西都护府的官员还曾向自己进言,说是测量今年夏季的气候,较之以往二十几年的平均气温要高上一大截,且降雨减少,多处河流水量锐减,而且往后甚有可能越来越热。
这该死的西域,以后该不会变成一个大火炉吧……
感觉凉快了一些,他又重新回到书案前,拈起毛笔,蹙眉琢磨着面前的公文。
门外脚步响动,书吏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恭声道:“启禀大都护,司马薛仁贵求见。”
“嗯?”
李孝恭一愣,算算时日,薛仁贵不是应当在碎叶镇一带巡视么,怎地这个时候回来?
“让他进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