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任武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放肆!吾乃高句丽之王子,千余万扶余人之主,汝居然敢这般与吾说话?渊贼心无忠义、狼子野心,便是汝等鹰犬亦嚣张跋扈,全无忠孝,尽皆该杀!”
此言一出,身边宗府官员各个面色大变,急忙上前拉住高任武苦苦相劝,恨不能堵住他的嘴……
这等话语那是能随便说的?
自渊盖苏文弑杀荣留王,朝野内外、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其野心?然则这话却始终无人敢说,一来惧怕渊盖苏文之暴虐,唯恐惹祸上身甚至祸延家族,再来亦是不敢去刺激渊盖苏文,生怕他心一横干脆不顾身后名血洗王室,自己坐上高句丽王的宝座。
这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王室不敢指责渊盖苏文弑杀君主、有谋逆之心,渊盖苏文也不愿屠杀王室,背负一个篡位之名。
王室在等着合适的时机一举将这个奸贼擒杀,拨乱反正以正朝纲,渊盖苏文则努力经营自己的势力,希冀于有朝一日可以强大至顺利接掌王位,使得高句丽之政权平稳过渡,而非是“暴虐篡逆”这样的千古骂名。
然而一点渊盖苏文被激怒,或者认定王室不甘现状,那么他定然不会坐视王室搅风搅雨背地里搞事,而是一怒而起,不顾身后之骂名将王室屠戮殆尽,自己坐上高句丽王的宝座。
朝野上下咒骂渊盖苏文奸佞暴虐的不计其数,渊盖苏文或许不爱搭理那些上蹿下跳的家伙,因为他们再怎么骂也不可能威胁到渊盖苏文的权势地位,可高任武乃是王子,他这般辱骂,渊盖苏文如何能忍?
那家伙就是一个魔王啊,杀人不眨眼,一旦被激怒,整个王族都得遭殃。
而宗府作为高句丽王族的管理衙门,上上下下可都是王族中人……
……
高任武却不认为渊盖苏文敢将他如何。
高健卫乃是王族宗伯,权力很大,在王族之中威望甚高,有他在宫外拥护父王会使得王室之声势大涨,实力更是增强不止一筹,无论届时是在平穰城中起兵弑杀渊盖苏文,亦或是遁入密道逃生,都将会胜算大增。
眼下唐军狂飙突进,势不可挡,不日就将抵达平穰城下,高句丽之存亡危在旦夕。这等时候,正该举国一心、上下协力,外御强敌。若是渊盖苏文敢在这个时候对他这个王子施以暴虐之惩戒,必然使得平穰城内人心惶惶,导致士气大跌。
所以只要他不是公然率军反抗渊盖苏文的统治,一些口角之争渊盖苏文必定予以隐忍。
当然,高任武看似,实则粗中有细。
他这般指责喝骂长孙冲,并非是展现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是希望能够震慑长孙冲,使其投鼠忌器心有顾忌,不敢抓捕高健卫。
他必须保住高健卫,否则这样一个敢于公然反抗渊盖苏文的王族宿老一转眼就被渊盖苏文下狱,谁还敢支持宝藏王?
长孙冲负手立于一旁,淡然道:“大莫离支有令,胆敢反抗者,视如与高健卫同罪,恪杀勿论!”
“喏!”
十几名亲兵得令,一阵“呛啷啷”声响,纷纷抽刀出鞘,相互结成阵列,同时欺步上前将高任武围在当中,其中四人同时出刀,上下左右将高任武身上各个角度封死。
锋锐的钢刀狠狠捅进高任武身体。
“啊——”剧痛使得高任武发出一声疯狂的吼叫,他不敢相信这个汉人奸贼居然当真敢杀自己,两手抓住刺入身体的钢刀,浑然不顾瞬间被刀锋割破手掌鲜血长流,圆瞪双目,意欲反抗。
亲兵们训练有素,握刀的手猛地一搅,然后抽离,四股血箭自高任武身上飙出,然后另外四人从不同的角度再次出刀,又一次刺入高任武的身体,然后迅速抽刀。
“砰!”
高任武高大的身躯狠狠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仰面向天睚眦欲裂,临死亦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般死在奸贼之手。
他以为渊盖苏文为了维系大敌当前平穰城之内的稳定不敢杀他,却根本不知道长孙冲想的是就算他杀了高任武,渊盖苏文也不能将他如何……
宗府大门之内,数十人木然立在一旁,看着地上抽搐断气的高任武,鸦雀无声。
这可是当朝王子啊!
居然犹若豚犬一般,被人就这般给杀了?
长孙冲拍了拍手,环视呆若木鸡的众人一眼,朗声道:“高任武与高健卫合谋里通外国,如今罪行败露,意欲铤而走险谋害大莫离支,末将缉捕过程之中将其刺杀,诸位可都看见了?”
无人应答。
长孙冲无所谓,续道:“事后若是末将知晓有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恣意构陷、栽赃嫁祸,休怪末将不讲情面。诸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心中有数。行啦,来人将高健卫绑缚大狱,再将高任武的尸体收敛,末将亲自报于大莫离支知晓。”
高健卫被人绑缚着从衙门里花厅押出来,见到高任武的尸体,登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却旋即被人在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宗府官员就眼睁睁的看着长孙冲将高健卫押走,再将高任武的尸体盖上一块白布抬走,出了大门扬长而去。
一阵微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在宗府衙门里飘荡。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知道局势已经变了,搞不好下一刻便彻底失控,而渊盖苏文说不得就会残暴的下令将所有王族屠戮干净,在大敌当前之际登上王位。
如此,不管此战最后之胜负,渊盖苏文也算是了却平生夙愿,实实在在的成为高句丽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