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冲入衙署大门,迎接右屯卫兵卒的便是百余身穿革甲的家兵死士,手持刀盾戈矛,阵型严整的挡在门内。
见到这等情形,程务挺明白哪里还有半分活捉之希望?他当即下令:“冲进去,捉拿逆贼长孙明、侯莫陈随、长孙汉,死活勿论!”
人家分明已经有了防范,这个时候若是执着于抓活的,会使得兵卒心生忌惮不敢全力杀敌,那根本就是罔顾袍泽之性命。
右屯卫训练有素,天下第一强军之荣誉可不是浪得虚名,冲入门内之后面对这些家兵死士接阵抵抗,当即列成阵势,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余者纷纷自腰间解下震天雷,吹燃火折子便将十余枚震天雷丢入敌人阵中。
“轰轰轰”
一连串轰然炸响,大雪之中敌人残肢断臂与洁白雪花一起在空中漫卷激射,敌人严整的阵列瞬间崩溃。
右屯卫火器之威,无人可挡。
程务挺顶盔贯甲手持横刀,指挥着麾下兵卒不断向衙署之内的家兵死士进攻,一轮震天雷过后,火枪手站成一排端起火枪向着溃乱之敌人射击,“砰砰砰”炒豆一般的密集声响之中,一股股硝烟从枪管喷出,与飞舞的白雪纠缠一处、相映成趣,转瞬即被北风吹散。
敌人瞬间崩溃,丢下数十具尸体一哄而散。
再是勇猛的家兵死士,也不可能真的不怕死,面对火器之威全无抵御之力,只是一瞬间便被击溃士气,溃散自然情理之中。
程务挺知道长孙明等人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无论这几人是畏罪潜逃亦或是拼死一搏,想要活捉亦无可能,索性也不急于冲进衙署内院,指挥着麾下兵卒稳扎稳打、层层推进,时而所有人集合一处攻击某一处院门,时而散开以“什”为单位剿杀溃散之敌,誓要将整座衙署清剿一空。
都护府占地不少,院落更是层层递进共分五进,尚有左右跨院若干,右屯卫兵卒组织有序、进退有距,一进一进院落挺进,一个一个院子清剿。衙署之内关陇门阀聚集起来的家兵死士足有数百人之多,却难挡右屯卫犀利而又沉稳的攻击,每当试图组织起反击之势,便会兜头盖脸遭到右屯卫的火器攻击,转瞬便崩溃四散。
战斗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外围院落终于被清剿赶紧,程务挺率领亲兵抵达正堂之前。
大雪之中,院中满是积雪,正堂大门紧闭。
程务挺让人押过来两个俘虏,命人给他们松绑,下令道:“汝等即刻进去,告知长孙明等人,若是束手就擒,某必不苛待,只将其绑缚长安问罪。若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休怪某不留情面。”
两个俘虏唯唯诺诺,急忙上前叫门。
只是一个冲锋,盘踞在正堂之内的死士便被杀个七七八八,右屯卫留下满地尸体,三三成队朝着后堂冲了进去。
一炷香功夫之后,亲兵自正堂之内飞奔而出,来到程务挺面前,禀告道:“启禀将军,正堂、后堂之敌寇已经清剿一空,侯莫陈燧已然被擒获,长孙明与长孙汉不知所踪。”
程务挺一颗心愈发往下沉,抬脚走进正堂,道:“将侯莫陈燧带过来!”
兵卒将地上的尸体、血迹略作清理,空出一块地方,又寻来一把椅子让程务挺稍作歇息。
须臾,侯莫陈燧被带了过来。
看着眼前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侯莫陈燧全无之前见面时气定神闲的气度,狼狈落魄犹若丧家之犬,程务挺心底却无半点同情,反倒怒气充盈,抬脚便踹在由两个兵卒架着的侯莫陈燧腹部,“砰”的一声闷响,侯莫陈燧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踹的离地而起向后倒飞出两三步远,“噗通”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
好半晌侯莫陈燧才缓过神儿来,弓着身子勉强将头抬起,恶狠狠道:“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
狠话尚未说完,一柄冰凉的横刀已经搁在脖子上,刀锋的森寒激得侯莫陈燧一个激灵,话说半截,再也说不下去。
程务挺手握刀柄,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看着侯莫陈燧,鄙夷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似汝这等通敌叛国、谋害袍泽之辈,亦敢称‘士’?呸!”
一口浓痰吐在侯莫陈燧脸上。
侯莫陈燧若非前线已经呕吐了一回,怕是这会儿必然给恶心得再吐出来……
程务挺将手里的刀子往前递了一下,锋锐的刀刃割破侯莫陈燧脖颈上的皮肤,一丝血迹出现,一字字道:“老子只问一次,若是汝不答或是答案不能让老子满意,老子就给你一个痛快!说,长孙明与长孙汉两人现在何处?”
侯莫陈燧浑身发抖。
他素来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死亡也不过就是忍一忍的事儿,只要忍过去了,没什么可怕。他见过太多悍不畏死之辈,从不觉得那就有多么伟大。
然而现在钢刀加颈,他才明白死亡之恐怖,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信心与骄傲。
况且他从来也没有什么骄傲……
“别别别,我说!”
侯莫陈燧在死亡面前彻底崩溃,涕泗横流。
“半个时辰之前,长孙明已然从密道出城,赶赴阿拉伯人驻地通知其即刻进攻右屯卫,至于长孙汉之下落吾亦不知,他并不知衙署之内密道入口,大抵是你们攻进来时躲在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