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皆为自己之骨血,但心中喜恶却格外分明。
渊盖苏文并不承认是他自己偏心,而是与英武果敢的此子渊男建相比,空有一个嫡长子名分的渊男生却是性情懦弱、愚钝天真。若是寻常人家,这样的一个兄长自然可以上承祖业、友爱兄弟,可是在渊氏一族,甚至是将来的高句丽王族之内,这样的人继承家业,便是种祸之根。
想要苗裔不绝、霸业传承,又岂能妇人之仁?
为了渊氏一族的千秋伟业,区区一个儿子而已,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那个傻儿子眼下还在憧憬着跪迎唐军入城,从此继承家业治理高句丽延续权势富贵的美梦呢,殊不知就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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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安鹤宫。
震天雷爆炸的轰鸣声一阵阵传来,长孙冲在营房之中负手踱步,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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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净土算是高句丽硕果仅存的名将,治军严谨颇通兵法之道,又独领大军镇守大城山城,看似稳如磐石,长孙冲却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抵挡唐军的攻势,破城沦陷乃是迟早之事。
他之所以焦急,是因为渊男生的调令迟迟未至。
若等到大城山城被攻陷,唐军势必顺势而来,逼近安鹤宫。一旦安鹤宫被围住,自己那还有机会回到平穰城内?就算能够回城,也无法解释如何在数万唐军之中安全脱身,必然被当作唐军之细作,纵然不至于当场下狱,也肯定严加防备。
回不到平穰城,自己就无法配合渊男生打开七星门迎接唐军入城,此次大战的功劳便会大打折扣……
外头兵荒马乱,大城山城与安鹤宫相距不远,那边正在浴血奋战,安鹤宫内的驻军自然无法安稳。
“大郎!”
房门被推开,自长安跟随他来到平穰城的一个家仆大步而入,将手中一封调令递给长孙冲,低声道:“世子派人送来调令!”
长孙冲急忙一把接过,仔细翻阅调令上的内容。
倒也并不复杂,只是调任他回城参预城内防务,同时另外派遣一支军队前来接管安鹤宫之防务……
长孙冲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还真怕渊男生这个废物关键时刻无法调他回城,从而使得所有谋划一朝落空。
当即起身,召集麾下将校集结部队,待到换防的军队前来之后即刻交接。他没法不急,眼下唐军攻势迅猛硬撼大城山城,纵然渊净土乃是孙武复生、白起再世,亦不可能在唐军这等不计伤亡的全军猛攻之下守得住,山城失陷乃是迟早之事。
高延武对长孙冲的冷淡不以为意,颔首道:“正该如此。”
便命人与长孙冲麾下书吏前往库房核查军械战马数量,自己则回到营门附近,将自己麾下军队暂且安置在营门之外。
长孙冲则返回营房,将那一壶茶喝完。
两军换防,关系到守城军械、驻地骡马等等物资的交接,务必清点无误才行,否则不仅有可能导致防务紊乱,甚至给别人扛了黑锅,林林总总,异常麻烦。
两支军队数十位书吏足足清点了一个时辰,方才将军械等物资核查完毕,在彼此的账薄上签字画押,代表着交接正式完成。
书吏回禀长孙冲,长孙冲直接走出营房,接过亲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在兵卒簇拥之下来到营门。麾下兵卒已然集结完毕,拍成一列随在他身后走出营门。
高延武则带着他麾下兵马进入营门,两人相距丈余,互视一眼,长孙冲懒得打招呼,只是略微颔首,便错身而过。
两支军队一则出营,一则入城。
长孙冲满心都是赶紧回城,找到渊男生商议行事细节,如何等到唐军兵临城下之时打开七星门,心不在焉的冷不丁的往身旁军伍之中扫了一眼,似乎见到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他心底一愣,定睛去看,却没发现任何一个熟悉之人……
花眼了?
他心底略微狐疑,但转瞬便将此抛之脑后。他身处平穰城日久,上上下下认识之人不少,碰见对方军伍之中一两个曾见过的兵卒校尉亦是寻常,且心中藏着大事,岂愿节外生枝
不过仔细打量之下,他发现高延武所部之兵卒各个身强体壮、步履矫健,显得极为剽悍,显然是一支精锐部队。
高家果然是高句丽贵族,族中人才济济,高延寿乃是高句丽名将,被渊盖苏文委以内部傉萨之要职,统御高句丽北方军队,虽然面对唐军狂猛攻势丢城失地、节节败退,却非是他无能,而是唐军太强。
这个高延武看上去亦是精于练兵的将才……
两支军队错身而过,高延武所部进驻安鹤宫,承担防御外城、护卫七星门之责,长孙冲所部则开拔入城,另有任用。
高延武率部进驻安鹤宫,到了营房之内,命人将里里外外收拾一边,即便是一张纸片亦不能所以丢弃,所有字迹都要仔细辨别,若有可疑之初,即刻向他回禀。
而后一道身影自外而入,身上穿着寻常兵卒的衣裳,摘下头上挡雪的斗笠,露出一张英武的面孔,正是渊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