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兴奋欲狂。
太子?!
储君?!
居然有朝一日能够轮到自己头上?
若是今日坐上储君之位入主东宫,异日岂不是便可克继大统、登基为帝?
娘咧!
李祐兴奋得满脸通红,舅父也当真糊涂,这等好事砸在头上,还用问什么“意下如何”?
肯定答允啊!
他张嘴便欲一口答允,并且说些什么“多谢赵国公鼎力扶持”“异日荣登大宝,必然不忘今日恩情”之类的话语,但是话到嘴边,却陡然顿住。
被热血冲昏的脑袋稍稍冷静一下,便意识到其中诸多不妥之处……
他努力稳住心神,屁股挪了挪,狐疑问道:“固然东宫不稳,可尚有魏王、晋王在,此二位皆乃父皇嫡子,顺序自然在吾等庶子之前。何以赵国公退而求其次,舍近而求远?”
有李泰与李治两人在,这储位也好皇位也罢,怎能轮得到他齐王李祐呢?此为退而求其次。李泰、李治两人皆乃文德皇后嫡出,身上流着长孙家的血脉,与长孙无忌骨血相连,何以绕过这两人,前来扶持自己?此为舍近而求远也。
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长孙无忌耷拉下眼皮,心里有些累。
李二陛下这都是养了一堆什么样的儿子?一个个比猴儿都精就不说了,偏偏还一个比一个主意正,即便是面对储位、皇位这等天下至尊之诱惑,却依旧能够保持神志清醒,深思利弊。
与之相比,自己实在是差了太多啊……
唯有长子长孙冲还像那么点样子,可是遭遇叵测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落入东宫之手,生死未卜……
深吸一口气,长孙无忌看了看阴弘智。
他此刻已然心力交瘁,没精力去安抚哄劝齐王李祐站出来占据储位,懒得多费唇舌。
总之,李祐若是依旧不答应,那就再去找蜀王、蒋王、越王……总归会有人觊觎这等泼天之权力。
阴弘智赶紧在往前凑了凑,低声劝道:“这还用问?魏王、晋王乃是赵国公血亲外甥,自然要以他两人为先。只不过那两人不识好歹,不肯居于人下,却又妄想一步登天、手执日月,天底下哪有那等好事?且不说赵国公如何想,外头那些跟着闯进城内兵谏的义军也不干呐!人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出这等抄家灭族的大事,图的不就是‘利益’二字?若是谁坐上了储君之位,却不肯给他们好处,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李祐蹙眉,缓缓颔首。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考虑。毕竟他原本就什么也没有,忽然得了这天赐良机,能够有机会坐拥天下,即便分润出去一些利益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无论给出去多少,还是剩下的多。
若是顺利攻陷皇城废黜东宫坐上储君之位,既定事实已然形成,纵然父皇回京,有关陇门阀作为后盾的李祐也不怕。
可若是未能在父皇回京之前达成目标,反倒他早早站出来要废黜东宫,那么在父皇看来就是他残害手足、罔顾亲情,一刀宰了他都有可能……
长孙无忌断然道:“殿下放心,这种情况绝无可能!东宫六率不过三万余人,如今已被十余万义军围困于皇城之中,没有辎重补给,没有兵源补充,又能抵挡几时?更何况,玄武门外左屯卫已然向义军投诚,愿意在恰当时候起事,攻陷玄武门!故而,殿下不必有此担心,您只需振臂一呼,然后等着废黜东宫、荣登储位即可。”
“原来如此!赵国公当真是老成谋国、滴水不漏!”
李祐赞叹一声,眉飞色舞。
在他想来,不仅是自己害怕事情没办好父皇便返回关中,长孙无忌如何不怕?甚至于他比自己更害怕!毕竟绸缪兵谏废黜储君这等事,放在历朝历代都是死罪,最轻也得夷三族!
若无十足之把握,长孙无忌焉敢将他自己与阖族性命押上?其余关陇门阀又岂敢随着他坐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如此……”
长孙无忌看着李祐,问道:“殿下可是答允了?”
李祐想了想,一咬牙,颔首道:“正如舅父之言,本王岂能眼看着其余兄弟为了这个储君之位置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呢?纵有骂名,让本王一力承担便是,只求能够护佑各位兄弟安享富贵、一世安康!”
长孙无忌抚掌大笑,赞道:“殿下宽厚博爱、兄友弟恭,实乃天下人之典范也!魏王、晋王心中只知利益取舍,却罔顾江山社稷,奇蠢无比!如今殿下勇担大任、挺身而出,必将使得天下安定、人心依附,开创一番前所未有之丰功伟业!”
嘴上说着赞叹的话语,心里却是着实松了口气。
幸好齐王李祐蠢不可耐,没有魏王、晋王审时度势、不甘人下之睿智,更没有魏王、晋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果决!
否则,他还得再去下一家,寻蜀王、蒋王、越王等人耗费唇舌……
既然李祐已经答允,为免夜长梦多,他赶紧吩咐阴弘智:“立即为殿下准备冠冕王服,稍候便起草诏书,昭告天下,号令阖城义军拨乱反正、废黜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