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骑兵风卷残云一般,铁蹄踏碎地面冰屑席卷风雪,如同滚雷自天际铺天盖地而来。
眼看着右屯卫营地之前兵卒忙碌的搭设拒马,长孙温大声下令:“冲上去!冲上去!”
拒马的确是骑兵的克星,可以迫使骑兵减缓冲锋速度降低冲击力,而骑兵一旦失去机动性,未必就能够给步卒带来更多杀伤。所以一般情况下,骑兵冲阵之时根本无视拒马,硬生生以兵卒与战马的身体将拒马撞开,甚至以尸体填平这一段道路,只要跃过拒马,骑兵突入步卒阵中,强大的冲击力无可匹敌,一般来说战斗就将结束了。
毋须感叹,冷兵器的战场就是这么残酷,不仅将领下达命令时不会去考虑如此冲击拒马会给兵卒带来什么样的损失,即便是兵卒自己也有这样的觉悟,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
战争不是儿戏,是生与死的搏杀,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最终的胜利,人命在此其间有若草芥,别人的命如是,自己的命亦如是。
只不过关陇军队的兵卒虽然已经抱定必死之志,红着眼睛不断催动战马加速,对面的敌人却不断算让他们就这么撞到拒马之上。
“通通通”
一声声沉闷的轰响在右屯卫营地之中传来,继而便是一片烟雾升腾而起,无数炮弹穿透漫天风雪迎面飞来。
“火炮!火炮!”
“注意,散开阵型!速度不降!”
长孙温一连串下令,自己首先猫着腰将身体紧紧贴伏在马背上,尽量减少身体的横面,躲避有可能来临的炮弹碎片。
然而他身后的骑兵却根本散不开阵型,这些骑兵归属不同,相互之间根本不曾协同训练过,这个时候接到命令散开阵型,却是彼此慌乱的撞在一起,高速奔跑之下略有碰撞便倒下一片,跌落地面的兵卒来不及起身,便被后边袍泽的马蹄才成肉泥。
惊惶之下,这些骑兵不敢向两边扩散,只能硬着头皮冲锋。
毕竟炮弹砸在身上的概率还是很小,死不死的很难说,而略微向外扩散便会与身边袍泽撞在一处,必死无疑……
“轰轰轰!”
一枚一枚炮弹拖曳着长长的烟火一般的尾巴从天而降,斜斜的撞入骑兵冲锋阵中,落地之后迅即爆炸,弹片四溅飞射收割周围一切。
一片惨呼嘶叫、人仰马翻。
尚未等关陇骑兵感受到弹片破开革甲洞穿身体的痛楚,右屯卫营地之中第二轮齐射已经完成,无数炮弹再次落在骑兵阵地之中,奔跑之中的长孙温回头去看,血火地狱一般的惨状令他心底寒气直冒,所有的亢奋豪情都不翼而飞。
他又看向前方,跑在最前边的骑兵距离右屯卫大营尚有足足数百丈之遥,等着大队跑到营地之前,岂不是还要遭受两到三轮火炮轰击?
数十门火炮排成一线,齐射之时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势,使得三女俏脸煞白,心内震撼。
此等炮火覆盖之下,简直不敢想象敌人遭遇的会是何等毁天灭地的打击……
高侃顶盔贯甲,自远处大步而来,先是在门外通秉,得到召见之后才推门而入,见到三女皆在窗前观望,上前两步,躬身施礼道:“启禀殿下、二位娘子,叛军又派来一支军队,前来攻伐大营,据斥候探报,人数大抵在三万上下,其中骑兵六千余,已然先行抵达接战。吾军以火炮还击,声势太大,唯恐惊扰三位,末将特来说明,还请三位安心。”
武媚娘笑道:“将军真以为咱们三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成?要知道,殿下可曾一箭将敌人射落马被,真徳公主更是将其生擒活捉,连郢国公亦要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呢!”
高侃自然知晓之前活捉长孙温之事,哈哈一笑,钦佩道:“殿下百步穿杨,金娘子身手矫健,武娘子亦是韬略万千,末将钦佩之至。对了,此番关陇叛军前来,主将便是长孙温与侯莫陈麟,许是长孙五郎自知颜面扫地,故而意欲找补回去,只可惜其麾下皆是乌合之众,非但找不回颜面,搞不好还得葬身阵前。”
金胜曼不在乎什么长孙温,手下败将而已,倒是更对火炮感兴趣,兴致勃勃问道:“火炮威力如何强悍,为何不在敌人现出踪迹,进入射程之时便一直开炮轰击?若是那般,纵然敌军有十万、二十万,亦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击即溃。”
高侃恭声解释道:“金娘子有所不知,火炮神威足以开山裂石,非人体可以抵挡,乃世间第一等威力强悍之武器,只不过亦有其本身之缺憾,那便是炮膛再发射炮弹之后,温度极高。故而每一门火炮的炮膛都有一个承受之极限,一旦超过这个极限,会使得炮膛耐受力急剧下降,继续发射的话很可能导致炸膛。所以九需要不断更换炮管,但炮管的造价极高,普天之下唯有铸造局可以铸造。可以说,每一发炮弹打出去,都是黄橙橙的金子,大帅曾经有过非常贴切的描述,‘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由此可见一斑。”
火器的确威力巨大,远胜之前的刀枪剑戟,可缺点也同样明显,那便是太费钱。无论火药的配置、火枪火炮的研发铸造,都需要海量的金钱以支撑,等闲小国怕是只今天这几轮炮战便要倾家荡产,所以水师才会满天下的跑马圈地,甚至支持走私,以便获取庞大的财富来支撑大唐的火器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