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骑兵趁夜架设浮桥横渡渭水,出其不意攻入关陇军队阵中,长孙恒安稳则稳矣,却缺乏机谋权变,万没料到房俊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从最不可能的地方横渡渭水。
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阵势被一鼓而破,万余骑兵潮水一般冲入营地之内,数万关陇军队瞬间崩溃逃窜,兵败如山倒。
渭水南岸的塬野之上,漫天大雪之下,关陇溃军狼奔豸突、慌不择路,可就算跑得再快,又如何能快得过四条腿的战马?万余骑兵在空旷的野地里任意追逐、肆意杀戮,直杀得关陇溃军鬼哭狼嚎,纷纷弃械投降。
一群亲兵抬着长孙恒安的尸体狂奔,见到身后骑兵呼啸而来,急忙分出一部分人殿后阻挡,余者继续向着龙首原方向逃窜。
右屯卫骑兵远远见到这一群人,知道应该是一条大鱼,留下一部分兵卒围杀殿后阻截的敌军,其余人则分散开来,由两翼绕过敌军,狂追而去。
亲兵们无法,只能不断的分出兵卒来抵挡追兵,一边向着龙首原上的驻军疯狂逃窜。
终于在数次分兵阻击之后,于右屯卫骑兵堪堪追上之前,抵达友军阵前……
驻守龙首原的正是侯莫陈麟部,引兵两万驻扎于此,一方面协防长孙恒安后阵,一方面堵截东宫六率自玄武门逃脱,长孙无忌给他的命令是固守阵地,谨慎出击。
眼下东宫六率虽然节节败退,不仅皇城失陷,连太极宫数座城门业已丢失,正退守太极宫苦苦抵抗,但房俊数千里驰援却给予东宫莫大之鼓舞,士气瞬间高涨,此等情形之下断不会主动放弃太极宫撤出玄武门。
而长孙恒安白天的时候悍然拆除中渭桥,致使房俊强渡渭水已经不可能,只能迂回泾水取道东渭桥直奔灞桥进而威胁长安东城,又有长孙恒安陈兵数万挡在渭水之北,可说是万无一失。
所以侯莫陈麟将斥候全部回收,稳固阵营,只要提防玄武门外高侃所部的右屯卫几乎不可能的偷袭,便立于不败之地。
却万万没想到应该是最为坚固之一环的长孙恒安却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当亲兵们抬着长孙恒安的尸体逃至阵前,侯莫陈麟整个人都是懵的。
数万军队居然一触即溃,致使整个渭水南岸尽皆落入房俊之手,长孙恒安不仅毫无抵抗之力,自己亦阵前心悸而亡?
最离奇的是,既然中渭桥已经拆除,房俊麾下骑兵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渡过渭水发动突袭的?
他询问护送长孙恒安尸体前来的亲兵,这些亲兵却茫然摇头,尽皆不知。
晋阳公主却全然不管这些,只是急问道:“姐夫呢?”
内侍呼哧带喘跑到近前,道:“据说先锋部队渡过渭水,已经击败了长孙恒安,驻扎在龙首原的侯莫陈麟也已经率军向后撤退,越国公正引着大军自泾阳出发,稍候即至。”
晋阳公主喜动颜色,转身跑进屋内,见到长乐公主稳稳当当的坐在茶几旁,便跑到她身边,雀跃道:“姐姐听见了没?姐夫已经回来了!”
长乐公主面色平淡,实则心里跳得厉害,只不过秀眉却微微蹙起,因为晋阳公主这句话当中歧义甚大,听上去很容易令人误会,便嗔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好好坐着便是,这般张牙舞爪,全无半分端庄,当心让人耻笑。”
“嘻嘻,”
浑然不觉自己方才话语有什么问题,晋阳公主揽着长乐公主手臂坐下,眉眼灵动:“姐夫去了西域好久,有些想他嘛!而且姐夫上次离京,一路赶赴西域连挫强敌,每一次都是凶险重重,难道你不担心?如今不仅安全回来,而且是在此等关键时刻,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姐夫了!”
小公主聪慧狡黠,却是没有多少心机,心里怎么想的便毫无顾忌的表达出来。
长乐公主抿了抿嘴唇,默然不语。
她又岂能不想呢?这半年来时常夜半无眠之时,便为那个远赴西域为国征战的男人牵肠挂肚,既回味着两人相处之时的甜蜜,也担忧着彼此身份带来的天堑,又是温柔憧憬,又是黯然神伤,一颗芳心好似被乱麻缠绕一般
此刻尤其心事重重,既想着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又不知见面之后要以何等态度去面对,自是茫然不知所措,百般滋味在心头……
……
玄武门外,斥候策骑自渭水方向飞驰而来,尚未抵达营门之前,便在马背上大声疾呼:“来了,来了!”
全军上下尽皆振奋,纷纷眺望渭水方向,翘首以待。
高侃顶盔掼甲,亲自带着亲兵部曲来到营门之外,左右皆是骑兵护卫,等了片刻,便听得远处沉闷如雷的蹄声在风雪之中隐隐传来。
未几,无数幢幢黑影忽然在风雪之中跃出,铺天盖地奔袭而来。等到了近前,见到风雪之中猎猎飘扬的右屯卫旌旗,双方兵卒振奋莫名,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