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对房俊时不时擅自出兵袭击关陇军队的举措深恶痛绝,虽然屡次都能取得丰硕之战果,但却让刘洎以及东宫所属文官为和谈付出之努力付诸东流,焉能不气?
也就是房俊位高权重且浑不吝的性子令文官们深感忌惮,若是换一个人,这些文官大抵都能冲上去痛殴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大唐的文官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是刘洎这等纯粹的文官,少时也洗练拳脚刀棒,军中骁将固然勇冠三军,但若是在不闹出人命的情况下,文官们一拥而上,谁也挡不住……
房俊却对刘洎的愤怒不以为然,淡淡道:“吾尽力而为。”
刘洎怒极而笑:“莫要以此等毫无诚意之言语搪塞殿下与本官,??城外洛阳杨氏私军之覆灭,可是你所为?”
房俊断然否认:“你身为侍中,乃当朝宰辅,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体面,非是市井之间的长舌妇可以随口胡说。吾且问你,你此番言语可有证据?”
刘洎怒目相向,他怎么可能有证据?
房俊冷笑道:“无凭无据,你便这般信口雌黄,污蔑朝廷重臣、帝国勋贵,到底是何居心?眼中可还有大唐律法,可还有人间正道,可还有太子殿下?其心可诛!”
洛阳杨氏?呵呵,等着看吧,如今进入关中的所有门阀私军,最终一兵一卒也回不去……
刘洎气得须发戟张,怒斥道:“罔顾律法,不将东宫之安危放在眼里,还要反咬一口,何其猖狂也!”
房俊反唇相讥:“你带如何?”
我就狂了,你来打我呀?
刘洎自诩虽非儒雅贤者,但也绝非鲁莽之徒,但每一次面对房俊都进退失据、道心失守,恨不能撸起袖子冲上去狠狠的干一架。
即便结果很大可能是被打……
李承乾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出言制止:“二位皆乃孤之肱骨,自当团结一心、携手奋进,共度时艰才对,岂能自相残杀,令亲者痛、仇者快?”
房俊不说话,内卷乃是中华之传统,就算我想退一步,对方为了自身之利益也不肯……
刘洎没有房俊的地位、功勋,只能忍气吞声:“殿下教训的是,微臣引以为戒。若殿下别无他事,微臣暂且告退,即刻入城前往延寿坊商议和谈事宜,同时向赵国公请示接丹阳公主之事。”
房俊蹙眉提醒道:“不是请示,而是知会,如今这天下已久是大唐之天下,殿下依旧是国之储君、奉命监国,任何行事,何需向一个臣子请示?你身为侍中,太子近臣,一言一行皆代表东宫之颜面、太子之威严,自当挺起腰杆、气宇轩昂,焉能畏首畏尾、奴颜卑膝?简直不像话!”
“请示”之言到了嘴边吐出一半,想起房俊嘲讽他“奴颜卑膝”的言语,又硬生生给咽了口去。
说到底,房俊的话固然不中听,但道理却不差。
他如今官拜侍中,也算是大唐帝国最高层的人物之一,自有威仪身份,即便再是希望和谈成功,也不好在关陇面全太过软弱,丢了自己威风的同时,也折损了东宫的威严。
不仅对进行之中的和谈不利,气势上矮了三分,而且一旦被人关注,日后难免成为御史弹劾攻讦之把柄……
宇文士及倒是未在意刘洎言语之中的深意,毕竟关陇再是强势,也是人臣,潜意识里依旧奉太子为尊,太子对臣下涌上“告知”这样的词汇,实则并无问题。
他想了想,道:“这个时候赵国公的确是很忙的,不知是何要事,可否相告?”
这个并非秘密,刘洎直言道:“昨夜武安郡公抵达渭水之北,结果当夜便渡河抵达右屯卫大营,面见房俊,提及担忧丹阳公主之安全,故而托房俊请示太子殿下,能否将丹阳公主接去右屯卫军营暂住,太子允可,故而派微臣前来。”
宇文士及捋着胡子,心念电转,颔首道:“此乃小事,如今和谈进行,双方握手言和,岂能不遵太子殿下之谕令行事?况且丹阳公主乃是皇室,无论何时,都可出入自有。此事不必知会赵国公,老夫便可做主,稍后刘侍中可带人亲自前往丹阳公主府。”
相比于接丹阳公主出城这等小事,显然薛万彻率军抵达渭水之北的消息才是大事。
如今长安以北尽被右屯卫的骑兵、斥候所封锁,半点消息都传不过来,对于李?派遣薛万彻屯驻渭水之北威慑右屯卫一事,关陇上下居然毫不知情……
李?派遣薛万彻屯驻渭水之北,绝不会是表面上看去威慑房俊那么简单,其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屯驻于??城外的洛阳杨氏一夜覆灭,究竟是谁所为?
尤为重要的是,薛万彻与房俊私交甚笃,他屯驻渭水之北,究竟能否达到威慑之目的?
一瞬间,宇文士及脑海之中闪现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牵扯深远,却又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出答案。
不知为何,宇文士及总有一种昆虫被蛛网束缚,任凭如何努力挣扎也无法拜托困境之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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