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凉凉,夜色沉沉。
营帐之内铺设着厚厚的地毯,一方雕漆茶几放在当中,沐浴之后的高阳与巴陵相对跪坐,衣袍宽松、肌肤胜雪,湿漉漉的如云青丝随意绾成发髻,一样的容颜娇丽。
旁边打横摆着一张软榻,娇小纤细的晋阳公主斜倚在上面,青丝如瀑般披洒在抱枕上,脖颈修长,体态纤巧,裙裾下露出一双赤足交迭在一起。烛光下眉目如画、安适恬静,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高阳公主执壶给桌上的茶杯斟满茶水,自己拈起一杯,呷了一口,美眸在巴陵公主脸上流转一圈,笑问道:“此间条件简陋,姐姐可还住得习惯?”
巴陵公主也拈起一杯茶,轻叹道:“时局危厄,帝国有倾覆之祸,自身更是雨打浮萍、浮沉不定,哪里还顾得上享受?能有一屋安身、一餐饱饭都算是不错了,不敢祈求太多。”
“姐姐倒也不必太过担忧,”高阳公主眸光流转,温声道:“郎君对姐姐极为上心,将姐姐接过来之后便将一切安置得妥妥当当,你只需安心住下,一切有郎君在呢。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姐姐便提出来,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客气,以免委屈了自己。”
一旁软榻上,捧着书卷的晋阳公主姿势不变、神情不变,晶莹如玉的耳廓却抖了抖,裙裾下白皙圆润的脚趾下意识勾了一下……
巴陵公主愣了愣,旋即有些羞恼。
这高阳话里有话呀……
有些紧张的捧着茶杯,巴陵公主轻轻摇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咱们乃是姊妹,吾家郎君与二郎更是交情莫逆、情同手足,如今长安城内局势动荡,多少权贵战战兢兢,唯恐祸从天降,幸得妹妹、二郎庇佑,姐姐已经感激不尽,万不能厚颜再有所求。”
高阳公主笑容明媚,放下茶杯,握住巴陵公主的手,笑道:“姐姐万勿见外,你也知道我素来大大咧咧,心胸开阔得很,平素有什么好东西尚且愿意与姊妹们分享,何况是此等时候?姐姐踏踏实实的放心便是。”
巴陵公主有些接不上话了,难道要说“你的好东西我根本看不上,也不稀罕和你分享”?
只好说道:“咱们女儿家成了亲,便是泼出去的水,纵然是亲姊妹,也得分清里外才是。感情再好,有些时候也得避嫌一些,免得旁人说三道四,反而伤了情份。”
软榻上的晋阳公主嘴角一挑,心中暗笑。
两位姐姐这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当真是有趣得紧……不过两人的隐喻让她有些不解,到底是姐夫与巴陵姐姐有了什么私情,还是高阳姐姐担心巴陵姐姐觊觎姐夫身子?
他刚刚鞠躬弯下身子,巴陵公主尚未回话,晋阳公主已经从软榻上坐起身子,一双雪白纤巧的赤足并拢,书卷搁在一旁,笑吟吟道:“免礼!”
巴陵公主也道:“越国公不必多礼,私下见面,还是随意一些好。”
话一出口,想起方才高阳公主的旁敲侧击,登时心理一跳,脸颊微红,微微垂下头。
房俊道:“多谢二位殿下。”
起身之后,目光从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晋阳公主笑意盈盈、明媚灿烂,高阳公主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巴陵公主微微垂首、脸颊微红……这气氛有些诡异啊。
晋阳公主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步履轻盈的来到茶几边跪坐,一边斟茶,一边冲房俊招手:“姐夫过来坐,喝杯茶解解渴。”
高阳公主与巴陵公主两人扭头看向这个殷勤的小丫头,目光幽幽:如今已经半点都不需避讳了么?
晋阳公主坐姿端正、纤细的背脊挺直,眼帘微微低垂,对两位姐姐的目光视如不见……
房俊道:“多谢殿下。”
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可见到晋阳公主这般开心的样子,只好走到茶几前跪坐,双手接过晋阳公主递来的茶杯。
喝了口茶,房俊觉得气氛不大对劲,没话找话道:“三位殿下刚才在聊什么?”
高阳公主看了巴陵公主一眼,后者微微窘迫,晋阳公主眼珠一转,笑道:“高阳姐姐称赞姐夫你爱屋及乌,一定会对巴陵姐姐很好,让巴陵姐姐和你多亲近亲近。”
房俊眼珠子瞬间瞪大,看向高阳公主:这什么情况?你跑这儿拉皮条来了?
巴陵公主羞得面红耳赤,连忙辩解道:“越国公莫要听兕子胡说,高阳只是让我不要生分,说你对待我们如家人一般。”
她着重在“我们”,可不能被兕子将意思给带歪了。
但好像原本高阳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歪的……
一时间,巴陵公主如坐针毡,将赤果的秀足往裙裾底下收了收,垂着头,恨不能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高阳公主瞪了晋阳一眼,正要说话忽然“轰隆”一声炮响传来,惊得她尖叫一声捂住耳朵,待到回过神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却发现晋阳公主已经受惊的鹌鹑一般依偎在房俊身边,小巧依人的模样,瑟瑟发抖。
高阳公主:“……”
这小丫头看着清清秀秀娇娇柔柔,却原来是个心机手腕颇不寻常的家伙,比巴陵公主可厉害多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