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震惊失语。以前陛下将房俊视为腹心,信重有加、言听计从,所以房俊愿意为了他浴血奋战、与所有的世家门阀为敌。现在陛下生出嫌隙之心,对房俊颇多猜忌,所以
房俊回报的便是架空皇权、掠夺军权。
似乎很讲道理。
但李孝恭却总觉得不对,可他虽然出身门阀、身份高贵,且军略盖世,但正经的经史子集却没读过几篇,搜肠刮肚也凑不足言语来反驳……房俊给李孝恭斟茶,微笑道:“与其想要规劝我,还不如盯紧了宗室,那帮家伙早已被皇权所谓的至高无上给诱惑得五迷三道,我还讲究一个‘众人遇我以众
人报之;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他们却不在乎这些,纵使陛下再是加官进爵,也无法遏制他们的贪婪之心。”还是那句话,皇帝可意平衡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愿意称呼一声天下之主,也愿意将你奉为天下至尊,可是当利益分配不均,就会有人对你弃如敝履,只想着
取而代之。
所以,哪有什么天下之主?
李孝恭苦恼道:“可是你与陛下闹成这样,岂不是正好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房俊摇摇头,这个锅不背:“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们贼心不死,自然不会在意我与陛下是否依旧团结紧密。”
贞观勋贵有多少心怀太宗皇帝之遗愿、不肯承认李承乾的法统?
军中大将有多少不肯按部就班,希冀着从龙之功扶摇直上?
世家门阀暂且偃旗息鼓,但其所遭受之重创、所承受之屈辱,岂能就此罢休?
上上下下、朝野内外,始终因为利益分裂成一个个小团体,平时低眉垂眼、恭顺蛰伏,却憋着劲儿的想要金刚怒目、奋起抗争。
对于宗室之内那些有着高祖皇帝血脉的子弟更是如此,皇帝又如何?
彼可取而代之!
李孝恭长叹一声,颓然道:“当初就不该复起,一把老骨头了就那么优游林泉、含饴弄孙,岂不快哉?非得重新踩进这个烂泥坑,徒惹烦恼。”
房俊笑道:“郡王当真糊涂了不成?以您的功勋、地位、威望,纵然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也难得清静,你不想踩进来,就会有人拿烂泥糊在您身上。”
连李神符那样的老鬼都不甘寂寞,更何况是“宗室第一名帅”的李孝恭?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孝恭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有意让我进入那个劳什子‘委员会’,不过被我婉拒了,年纪大了,对于权力、财富、美女都缺乏冲动,只想着安安稳稳的熬过
这一段,待到一些平静就彻底退下去。”
房俊了然颔首:“我猜也是郡王主动推辞,否则相比于郑仁泰、裴怀节之辈,郡王更合适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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