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下观刑的百姓一致叫好,认为乱臣贼子就该处以极刑,陛下杀伐果断堪称一代明君……但他们说了不算。
话语权是掌握在士人阶级手中的,谁是士人阶级?便是当下的朝廷官员、世家门阀,这些人面对“剐刑”横空出世尽皆战战兢兢、兔死狐悲,唯恐有朝一日这般酷刑施展至自己身上,必然是要强烈反对的。
李承乾现在越是极力施为、压制一众反对之声,将来所遭受的反噬就会越大。
杨师道无奈:“我已老朽,陛下之所以启用我镇守承天门,无外乎一个‘忠’字而已,忠肝义胆、大公无私,也就意味着孤臣独士、无所羽翼,需要冲锋陷阵、向死而生的时候念着忠臣,可谁又会去听忠臣的话呢?忠言逆耳啊!”
君王所忌惮者从来都不会是忠臣,因为忠臣只需一句话便可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又何须去笼络、怀柔呢?
唯有那些深受陛下忌惮之臣,陛下才会听他们的话。
房俊默然片刻,笑道:“安德郡公才智超卓、见解精辟,在下深受启发。不过‘剐刑’到底有伤天和,朝野上下忠贞之士自然不会作壁上观,只不过大家不敢捋陛下之虎须,或许需要有一人站在前边遮挡风雨,大家才会奋勇跟随。”
杨师道无语:“这是让老夫打头阵,去承受陛下之怒火?”
房俊恭恭敬敬斟茶,神情谦和:“忠臣自然是有分量的,或许未必能劝谏君王,却一定是中流砥柱。您既然自诩忠臣,自然是要大公无私、无所畏惧,毕竟陛下之怒火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
“呵呵,”
杨师道气急反笑:“合着你想要将老夫推出去遮风挡雨,老夫还得感谢你给了老夫一个当忠臣的机会?”
房俊淡然道:“忠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尤其是人人皆知的忠臣,不仅对君王尽忠,更对天下尽忠,难能可贵。当下文官们碍于陛下之怒火以及立威之执念而有所忌惮,不敢上前,若郡公挺身而出,文官们自然要领您这一份情。”
杨师道正襟危坐,颔首道:“如此说来,老夫倒是的的确确要领你一份情了。”
……
杨师道出身弘农杨氏、名门子弟,精擅书法、工于诗词,入唐以后深受高祖皇帝之器重,任命为上仪同、备身左右,还将寡居的女儿桂阳公主下嫁。
而杨师道也不负高祖皇帝之重用,武德四年,时任灵州总管的杨师道击退东突厥入侵。武德五年又与交州刺史权士通、弘州总管宇文歆在三观山击败东突厥。武德七年,庆州都督杨文干起兵反叛,杨师道与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前往征讨。
可谓战功赫赫。
贞观十年,杨师道继任魏徵成为侍中,后更改任中书令,成为大唐帝国之宰辅。其后却犯错被太宗皇帝免职,改任吏部尚书,其人出身豪门,不通下情,主掌吏部后压制权贵、亲朋以避嫌疑,所任命的官员却大多都是庸才,因而太宗皇帝对其不满,由李孝恭接任,将其黜官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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