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师古看着房俊一脸的不以为然,感觉自己的学识受到蔑视,吹胡子瞪眼道:“太尉诗词双绝、冠盖天下,素来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可是对老夫之举措有不同之意见?若是如此,还请不吝赐教。”
房俊无奈,道:“晚辈并不在乎什么儒家法家,甚至墨家现如今托庇于晚辈,也不曾对其有过多之希望。任何一种学说自有适宜其生长之土壤,生旺死绝都过不是适者生存而已。与其关注什么‘内圣外王’‘儒皮法骨’,还不如将有限之精力投入到水稻、玉米的选种、培育上去,在晚辈的认知里,培育出高产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远比所谓的政治学说更为重要。”
儒家也好,法家也罢,终究是用来“治人”的,若世间无人,有何意义?
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让这个民族的底蕴更加坚实,拥有更能抵御风险的能力,这才是他应该做且能做得好的。
当偌大帝国、亿万黎庶不再将生死操于一人之手,当民智开启、自然科学不再遭受愚昧之压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至于用以治国之术是儒还是法,有什么关系?
儒学是个小姑娘,会变着花样粉饰自己以迎合时代之需要,法家也是一条变色龙,会藏在儒学的草丛之中蛰伏,直至将儒学之内脏掏空,将自身之学说填充其内……
孔颖达问道:“以我观之,你笃信法家之法术势,甚至早已融会贯通,堪称当世法家之冠,当真不会抵制儒家之变革?”
房俊喝了口茶水,置身于漫天大雪之下的小亭之内,诚挚道:“世事无绝对,世间从无完美之制度,也从无完美之学说,儒、法、墨,乃至于诸子百家,都有其缺憾,也自有其可取之处,如何在治世的过程之中不断糅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是你们这些大儒的责任。我的责任是让更多的人吃饱饭,让大唐的刀更利、城更坚,让火枪的威力更大、让火炮的射成更远,咱们各司其职,各展所长,何愁不能缔造万古不朽之宏图霸业?”
他的计划是需要儒家来配合的,毕竟儒家早已渗透至帝国之上上下下,依附于帝国的血肉之中,没有儒家的配合,绝难做成大事。
想要摆脱儒家之限制、打破儒家之桎梏,除非发动一场自下而上浩浩荡荡的人民战争……在大唐,这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抓住今天的机会,向儒家表达亲密合作之意向,以此换取儒家之支持。
颜师古看着孔颖达,苦笑道:“这小子鬼得很,听他所言好处诸多,可我这心里却不踏实,不敢尽信。”
孔颖达也难以抉择:“这世道变化太快,我也时常感觉落伍,年轻人太厉害了。”
房俊笑道:“二位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不如送上一个投名状如何?”
二位大儒精神一振,颜师古迫不及待问道:“愿闻其详!”
房俊给二人斟茶,道:“科举!”
孔、颜二人对视一眼,前者不满道:“科举取士,国之策也,与吾等何干?”
科举乃是国策,必然为君王所牢牢把持,岂能轻授予人?
房俊淡然道:“科举所取何人,自然由陛下一言而决,可若是考题皆出自儒家典籍,又何必在意所取何人?”
取谁,是陛下之专断,任何人不可置喙。
可若是考题皆出自儒家典籍,所取之士自然皆出自儒家子弟,又何必在意所取何人?
反正都是儒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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