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绝望,才会安静。
除非命运赐予新的生机。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匀速,轻快,似乎是一个夜跑的人。程小雅呆了一瞬,趁那人不备,狠狠咬住捂在嘴上的手,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喊。
2
天气好的时候,肖湛每天都会跑步。
在哥本哈根时养成的习惯。高纬度国家,要么白天太长,要么夜晚太长,需要一些可以大量消磨时间的活动。跑步很好,一点点将自己推向极限,像从叠加态坍缩到一个确定的本征态,一种自我发现的过程。
回国之后,这个习惯慢慢被磨平。
天气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很忙。即使来自于那间举世闻名的研究所,在p大也得先从讲师做起,讲课**文评职称,从早到晚连轴转。青年教师各方面都很艰苦,他爸看到他的宿舍,真心实意感到不解:家族企业缺一个可靠的接班人,p大可不缺他这么个小讲师,苦哈哈跑来当个教书匠,难道就是为了跟家里置气?
至今肖湛他爸还认为,他在跟家里置气。
起初可能是有一点,让读经济学院,偏选基础科学,但到后来,他彻底沉浸其中。物理之美不足为外人道,大多数时候甚至很难称得上美——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从欧拉-拉格朗日方程推导出麦克斯韦方程组,除非真心热爱,一般人很难忍受这种艰苦训练。
他是真心热爱。
至于为什么回国,更加不足为外人道,情怀这种东西只能放在心里,什么爱国、进步、民主、科学,放在歌里唱一唱可以,拿出来说只会惹人耻笑。
行胜于言。
肖湛拿着一大把国际顶尖物理学院的offer,在导师和同学的惊诧目光中回了国。领几千块钱的工资,住十几平米的宿舍,呼吸pm25超标的空气。按部就班,心态平和。遇到好天气,还会深夜出去跑上几千米。
这一夜是好天气。
风很大,树叶哗哗作响,好像在下一场盛大的雨。他将耳机音量调响,轰天的摇滚乐中,跑得畅快淋漓。跑到湖心岛附近时,适逢两首歌的间歇,在短暂的安静中,他忽然听到一声尖叫,转瞬即逝,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听。
3
程小雅从地上爬起来,涕泪交错,颤抖不已,走了两步又重新蹲下,伸手抱住膝盖,试图遮盖半裸的身体。
一双白球鞋停在她面前。
她原没太大希望——才刚喊了一声,就重新被捂住嘴,没想到那人居然真的折了回来,还特意往山上走,袭击她的人听到动静,飞快从另一条路逃逸。
她安全了,却平复不下来。
应激反应严重,不能忍受任何人接近。这人不是坏人,她能确定这一点,他用宽大的运动外套盖住她的身体,还将柔软的毛巾递给她擦脸。毛巾微湿,有些许汗味,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但她就是说不出话,也站不起身,自顾自崩溃哭泣。在他试图与她沟通时,拼命摇头躲开,像毛毛虫遇到了火,完全靠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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